饱含情意与疲倦,婉儿俯在方采寒身体侧边,右手无力掠过她的大腿,顺着她腿部的肌肉取线给予刺激。
古明画先生还在世时,处理过不少天生患疾的下女,作为最元老的密室祖宗,她跟古明画先生培养足够好的默契。
看他为残疾的艺女一一苦恼;给她讲解人体的奇妙构造;然后他会一头钻研,眼神放光地钻入自己的工作间,下一次出来就有新的成品尝试。
他像是一名医者,却又不像。
他有着的是助人为乐的心,想法却极其怪异。
婉儿还记得,古明画先生曾经给他展示一个竹簧片,并且说着:“我在你脖子上划个刀口,把这竹簧安进去,再缝起来,你就能说话啦!”
这人的想法疯狂,却又大胆,好像永远望着前方,追逐什么目标似的,从不往回头看。
而现在到来的季晅,也有同样眼神。
能成的,她觉得季晅铁定能成。
守护想守护的人、拼却信仰、拼却性命。
践踏所有已经逝去的东西,义无反顾向前,这是古明画、这是白玉倾、是整个地下世界的生存法则。
婉儿支起指腹,在方采寒另外一侧的肚皮上不断写下一个“醒”字。
笔划繁多,她是越写越累、越写越软,最后终于支不住抽刀客的鼾声催眠,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空间埋头,俯坐睡去。
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婉儿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摇醒,是梨钰轻晃她的身体。
“累了就去床上歇息吧。”
梨钰的眼神舒展温柔,看来平静。
但她独特倒吊眼型承载丰富的情绪,若不是婉儿与她及其熟悉,大概会被这不知所以的诡异吓足。
“一个时辰了,记得放血。”
凌晨二时吗?婉儿双眼刚一睁开又沉重阖上,是有什么黏膏沾住她的眼睑沉重。
勉强梦游似地比划手势。
“你去歇息吧,剩下的我来做。”
谢谢。
婉儿在心里想着,却没有任何动作,她的世界一片漆黑,但凭借着熟悉,她扶着床沿站起身来,很快地摸到另外一边的床铺卧了进去,睡梦间,她还听到抽刀客没有停止的大小鼾声,以及梨钰似有非无的低咕。
“那名公子就这样全然放她不管,真差劲。”
她想反驳,想替季晅辩解,但头有琅槌无力,直接倾倒在竹制硬枕里。
“还有这个大块头……一呼一吸都要撼动整个敛红坊地基。”
没有回应,梨钰的周遭陷入一片死静,抽刀客的鼾声是唯一点醒自己还有生机的明灯。
就像在醉金城入港的渔船,总要竖起常常一根篙子,不仅为自己照路,也要岸边的人能看到她还存在,为她指引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