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晅很识趣地让开了道,女工们全然当他不存在,嘴上挂着一整天的辛劳与疲惫,那承载弧度的弯线却津津有味的议论著今天晚饭。
晚饭吗……季晅想起刚落来地下世界的时刻,他在舞厅地下看到一枚艺女的工作,就是针对那些空管路发送讯息。
看来刚才简单的铁管气音,便是一天吃饭修整的讯号。
有旁人提醒,他的身体才开始感受到饥饿,快速视察过厢房地底没有其他可疑机关暗道,季晅识趣地调回了头,他也不能干让兮月在那里照顾方采寒。
回到大厅地下,锅炉内的人们却没有收到笛音似地,全数还在卖力踩踏鼓风板,抽刀客全身狂汗油亮,很得周遭女工的赏识,大家乱语笑成一团,那都是湖上风光看不见的奇景。
季晅没有停留,跟着一群下人们又在回到迎宾殿地下的厨房空间,下人们井然有序地从两边狭小开口的门板出去,打捞湖水清洗自己整日劳作肮脏油污的手指。
厨间依旧一人不缺,全都投入在卖力的“食”之作业。
匆忙赶回方采寒病榻旁边,经过卖力奔波、挥汗烘烤,他现在的艺服已经全沾染上地底世界的味道,有些难闻。
“抱歉婉儿,回来晚了。”
婉儿侧坐守在方采寒床边,拿着针线出来缝制艺服,没有半点怨言,只是温暖笑过。
她用手摸着额头,然后手背轻碰两眼,在下巴前面划过一道柔软的弧线。
“呃……我……”
才想起来季晅看不懂手势,婉儿放下衣针,在季晅游荡过后脏黑的手里写下:有找到吗?
“没有,我不太熟这里的结构……”
吃饭吗?饿吗?
“嗯……我听到信号才回来的。”
等。
这次换婉儿迅速跑开,不给季晅响应时间,留下针线与床上的方采寒。
饿吗……看着方采寒这个难受模样,自己也不会有多少食欲的吧。
他还记得,在百丝脉受难之后,他与她回去整理收拾,却在看到那幅尸骸惨样后随即吐了出来。
婉儿抢了一颗红薯与一颗饭团回来,递给季晅。
季晅记得,他们刚到敛红坊那晚,方采寒也是不知道从哪里生来红薯与饭团的。
吃饱了才有力气。
季晅向婉儿道谢,刚接过炽热,说也奇怪,他的嘴舌自动张和,不管环境脏污难闻,一口咬在那只有米粒的饭团中央,扑进热气与咸。
明明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他却吃得有些感动,米饭中的咸味,是苦中作乐的咸;红薯中的甜味,是人情烘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