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在右手额间轻点,画过左肩,最后双手合掌朝白玉倾行礼。
“婉儿,拿碟子、手巾与银针,烧红的。”
她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是下人而好几分或差几分,从这个角度而言,白玉倾确实对坊内所有艺女一视同仁。
见季晅不知所措,她说明来意:“吾来放毒。”
婉儿动作勤快,泥盆陶碗以及红热银针很快送上,白玉倾坐到方采寒床边,吩咐碗儿慢条斯理的帮她转正身子。
一条一条掀开腰间紧绷的纱棉,方采寒写满伤疤的肌肤片片崭露,季晅很识趣的别开面孔,这不是他该看的东西。
“雨晴,过来。”
白玉倾喊住他,命令他在旁注目。
“吾只做一次。”
纤手指节从方采寒腰系盆骨突出点住,然后用拇指与食指丈量距离,在方采寒染得大块晕黑的下腹部内摸到肋骨坚硬,快手银针利落扎出一个破洞,一点黑血破肤而出。
接着用掌心推着方采寒精瘦的腹部肌肉,从黑血瘀积的地方开始,一条一条朝着破口推去。
推了有三十分钟,直到所有血瘀都褪去干净,皮肤恢复惨淡的透白,才把纱布轻轻掩盖。
“每个时辰都要放血,此毒性烈,她消化不下。吾再给碗儿外敷药方,放完脏血后敷上一个时辰。明白?”
“由我来做?”
“你不想救她也罢,吾可没有闲功夫天天耗在此处。”
“唔……我做。”
季晅还有点迷糊,忌讳起男女接触的底线,但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应急手段、不得不做。
若他们想在敛红坊的地下世界苟且偷生,就必须更加卖力,每个人都不能当成累赘。
“婉儿,来。”
白玉倾领着婉儿又往更深层的地穴而去,大概是抓药帖说明。
季晅又呆立在方采寒身边,她阖其眼安详时候,相貌就没有那份狂傲不驯的神采,更像某个贵府千金,或是敛红坊的莫莉弄花。
突然有直觉闯入,如果这只骄傲老虎没有昏迷,她必然傲然跟着白玉倾呛声,不用三天,就足以康复。
“昏迷状态下不能吃喝,不过三天,身体机能就会缺乏水分死却。除非能有办法给方采寒输水,又不渗进气肺。”
梨钰很快工作完毕,回到对床给季晅解释着,但却不见抽刀客跟着回来。
“不进气肺吗……”敛红坊的艺女们似乎都对人体有一定的了解,略懂医术,就像方采寒危急关头时,也是有兮月帮她做最简单的处理。
“艺女们都有受过医术训练吗?”
“没有。”
梨钰说得自然,脱去布履,褪下外衣,毫不羞涩避讳地躺进床铺里。
“敛红坊修养主重气韵和谐,也就是一种内敛萌生的自然仪态。”
“我能做什么?”
季晅没时间跟她打哑谜,在这强迫劳动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干守着不能出力,这才是让她最不满的氛围。
“我怎么知道呢?我甚至不认识你。”
梨钰笑笑,面朝墙壁不在多谈。
这种无助的感觉不是第一次,在那个百丝脉被灭的夜晚,季晅也是如此无助无为。
有这么一个女人问着他是谁、问他来自哪里,而她现在正躺在床上等人帮助。
他是季晅,他是百丝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