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奴仆,不能接客人。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
婉儿看着苍蓝的天空思考,最后在季晅手上写下打杂两字,便放下季晅宽厚的手掌,因为从小做机关,他的手掌也布满厚厚的茧。
“那你是住那儿的呢?”
等了许久,婉儿没有再碰过季晅手掌,撇头一看,婉儿无声地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工具继续做杂务,彷佛自己没听见那个疑问。
“我来帮你。”
说罢,季晅伸手要去捞那勺子,婉儿有意躲避,季晅的胸膛一不小心撞上她的肩头,撞得下排肋骨发疼。
婉儿激动的朝季晅比了一堆手势,季晅虽然不懂,但她能看到婉儿的眼神里充满恐惧,皱起的眉头混着一丝哀戚,这个表情比方采寒警告他时更为强烈,甚至泪液就混在眼眶周围。
她用袖口抹向眼角,把衣服上的灰尘脏污擦在苍白的脸上,然后转身跑开。
季晅心里充满惆怅,像有某人将一堆不干净的东西强行塞满她的心间,那种膨胀感和无力感填满整个意识。
本来起身想追,奈何脚却无法动弹,大力将胸口的无奈吐出,也许今天的探查就该到此结束。
“长干黑甲护国安,血染半身作妆还,闻君一曲相思故,生死予君成双鸾。”
那歌声随着一阵强劲的风袭来,势要穿透季晅的身躯。
宏亮、清澈、坚决、果敢,无数名词在季晅脑海中浮现,他不晓得为何自己有眼泪溢了出来,或许是因为他认得那个声音,那是一个充满感情的声音。
“不错,身体要在柔软一点,刚中带柔。”
听声音,是坊主的训话。
“这一幕再排一次,剑桑你引导拂柳再排一次。”
“是。”
回去吧。
季晅心中萌生念头,此时此刻他已无暇顾及其他事,只觉得一身疲惫,只想趁着兮月方采寒还未结束前,赶紧冲个热水温热一下自己的身体,并不是冷,而是心寒。
天空委婉变色,染起一波羞赧的红晕,连湖水都被映照成深褐色。
季晅说不上来这种失落感从何而来,或许是自己被婉儿推开的那一瞬间,或许是听到方采寒歌声哀凄的那一瞬间,或许是知道《山河世间》结局的那一瞬间。
重重事情交织在迭盖,一瞬间就就将他掩埋。
季晅回到兮月的厢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入浴所,卸下那身沉重的衣服,朝着水口沉重地按压。
今天颇有斩获,但他开心不起来。
木桶缓慢地盛水,季晅边洗刷着自己的身体,想起昨日抽刀客给自己刷背,不晓得他现在的进展如何。
“原来方采寒可以唱出那样的声音阿……”将自己浸泡在热水中,让身体中的怨气与脏污随着热水蒸腾飘散而去。
相处良久,他见过方采寒的各种样貌,却没听闻过方采寒那样哀戚的情感,就连诉说着自己的往事时也不是那样绝望。
或许这本该心中存有的感情,只是自己从未见过,也或许这是因应戏剧而揣摩出来的神情。
“她本来就是个戏精,什么角色都能扮演好吧……还当过血隐堂的探子。”
仰躺在浴桶中间,热水的冲刷使他松懈,一个不小心就要扑通掉进浸泡自己的热水里。
呛着了热水,季晅有些狼狈地搀扶木桶撑起身来。
“我又在干什么阿……”将失落浸泡热水洗涤干净,却总觉得心里还有些不踏实。
出浴后,又一个餐盘摆在桌上,烤鱼、山药泥、炒海菜,晚餐显得更高级些,他从没想过逃亡的生活能吃这样一顿餐,还多亏方采寒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