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若出了华林园,打发从人先回,自己在华林池边慢慢遛马。刘节得了我的话,跨了我送他的宝马“堆雪”(就是我惯常骑的白马下的马驹,也慢慢的跟上了阿灵。(这样一来,刘节跨马不稳的谣言是不攻自破,刘节肆业白鹿洞时,射御礼乐书数,都是头挑,不知是谁妒忌他,才放出这等谣言!
华林池碧波微澜,小刘青袍白马走在水边青松径上,与灵儿并辔而行,灵儿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又转面向前,刘节呢,闲闲走马,风度翩翩,但目光和灵若相触的时候,脸就红起来了:“小臣刘节见过太宁公主!”
李灵若冷冷丢了一句:“刘公子有礼,方才见过了!”
刘节憋了半天,没有第二句话,倒是灵若开了口:“刘公子,父皇虽赐下穿宫过府牌,又有口谕,令你可以出入我府,只不过我想,凭我二人如今这淡薄交情,刘公子,是不会腆着脸访公主府的吧?”
刘节的脸愈发红了,他松了一手,摸摸自己的烫脸,静静心,结结巴巴辩道:“公…公主不知,交情是慢慢碰出来的!我刘君平年幼无知,自知不入公主法眼,我…我在这金陵,一桌一椅…全…全是圣上赐的,但对太宁公主的诚心,却是小臣自己个的!”
李灵若勒住马头,瞟了刘节一眼,丹凤明眸向天一转,冷哼一声笑道:“刘公子你俊逸不凡,风采过人,却拿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空言唬我!我自及笄起,所见的男子个个都是如此说。看来你个白鹿书院今科第三,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刘节也不甘示弱,立马挺身肃然道:“公主所言不差!凡人凡人,不过人世微尘,本没稀奇。小臣不才,身如野花,开在路旁,一文不名,一朝受高士青眼,也能移载名苑,冠以嘉名,当不输奇花异卉!”
“公子已是名花,何必自谦过甚!不过,灵若眼拙,我一叶障目,处名园之中,不辨佳景,见名花如见草芥!”
那刘节明眸摄魂,比三春艳阳还亮,他温柔回道:“无妨,花田芜秽,不掩兰草之香,虽处空谷,不失慎独之德。公主是否赏识微臣,凭公主之意,我又何必费心自苦呢?公主请便,小臣约了朱学士下棋,先行告退!”
刘节和灵若的第一次独处,在清书的禀告中就是如此的。刘节果然有风骨,朕心甚爱!
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华林园家宴那天的晚上,田英那个小子带着一身伤回到了太宁公主府!
自我与李玉涴暗地内定刘节为婿起,李妃就收买了阿灵的使女夕雾等,所以阿灵那边的事,也难瞒过我俩。
田英带着重伤悄然进了灵若的内室(这个本事他当然有,高飞低走,穿窬小丑!,这个灵若非但没赶他,反而欣喜不已!狼狈不堪的田英,见了灵若,竟跟见了亲人一样,将头埋在她的膝上,压着嗓子啜泣一场。灵若眼里含着泪,抚着他的头发沉默不语,一直等他哭完为止!田英哭了一会子,叹道:“灵若,是我把我老娘坑死了。她老人家没靠我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就是想不通!游走各国,我选个主人安身立命,该是我说了算,为何荆罕儒要暗算我的老娘!守孝的时候又派人杀我、后来又一路追杀于我,从周国来江南路上,我已灭了三十几人,呜…真的打不动了!可我…可我怎么那么没出息,打架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你穿男装易容前的那个样子……我…我也在江湖漂了这么多年了,从来不曾这个样子…有时候,我都想砍了自己的手……”
灵若眼里全是泪,泪珠“叭叭”地掉在他把住她双膝的两只手背上,“为什么…你是大侠,为什么……”
“不知道!灵若,我想我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日,替你易容时,我的手碰了你的脸,我在镜里细看了你的素颜,不知怎么的,就迷上了!我心慌的要命,急急忙忙把你改妆成你家六弟,其实…其实就是为了把你娇容藏起来,好叫自己不想你…我知道,想你也没用啊…你是唐主的心肝…见的英才多了,怎么可能会留心我呢……这个我明白!可我…我在周国的三个多月里,每天越是想忘记你,就越是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