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为道:“在朝的一件事,是因为我门中的焦鹏远师弟,曾于五年前受命打入吴越为间,现已做了他国大臣吴程的女婿。现在吴程女儿去世,他也寻机暂回门内叙职。他已查知,自李仁达于两年前败于吴越鲍修让之手后,吴越王弘倧派吴程接管李的福州之地,王弟弘俶即位后,此命不变。但焦师弟已探知,吴程将于近期回国述职,其兵马也将换防。”
我一听此话,莫名欣喜,插口道:“那太好了!我唐国的查文徽将军与陈诲太守,现就近驻军建州之地,正好趁机袭取福州,一偿所愿!”
对,我知道,这就是景通的愿望!
哪知宋为断然道:“师妹差矣,万万不可!”
“为何?”
“吴程此人由文而武,重于智谋。他知唐国一直想得福州之地,又怎会在如此大事上留下这等破绽?所以师傅,一早就派焦师弟盯上了吴程,查知他假意带兵回吴越,实则暗地分兵待命,一旦我军查文徽与陈诲太守将军领兵自建州前往福州,他便暗地引兵突袭建州之地,同时派近地驻扎的疑兵,回防福州。如此一来,闵地休矣!”
我从燕云馆辛苦跑出来,心里一直提醒自己要试着不闻不问,忘记与景通有关的一切,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这点很难!李璟在闵地上花的心思,不用问,我也知道。我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急切地问宋为:“那师兄一定知道,门中对此定有应对之策?”
“其实,姚师尊一早就料得先机。那日,也就是你临产之日,天机师尊与谢师弟二人,之所以会出现在金陵皇城,就是想伺机由孙晟大人引荐,前去二次面君。”
“那…”我疑惑道:“姚师祖救我之后,为何不提此事呢?”
“师妹不知道,师傅他后来对我说过,当时他见李璟为你已六神无主,当下便提出你的从慧儿有灵根,可以随他修道,以保日后太平,谁知皇上大怒不许,目现戾气,师傅随即离去;第二日,师傅造访孙府,见孙晟起居奢侈,心中虽有不悦,却还是把吴程之事告知了孙晟。孙晟对唐国,却还是一片耿忠之心,当下他就写了奏折,呈递上去。师傅也就放心离去了。谁知事过月余,师傅致书孙大人,却得知此奏折,已被魏岑等人所扣。皇上因你离去,欲寻文友解忧,故而又自抚州,调回了冯延巳。谁知,冯延巳撺掇皇帝不理事,自己却又把这大事交予手下小吏掌理。孙晟上书未果,上朝又见不到人,闯宫也不成,这事至今尚未上达天听。无奈,孙大人与师尊商量,派门中精干弟子远赴福州,亲见查文徽示警此事。据我所知,除已知详情的焦鹏远师弟之外,师傅还欲派周正清首尊前往。”
“既有高手内定了,我也不操这个闲心!”
宋为气息急促,低声打断我道:“师妹,其实你若想回金陵,借此事最好。我可护师妹身入唐宫,面见皇上,向他叙说此事,也免得……”
“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我突兀的一问,令宋为收了话锋,顺着我指的地方看过去,却是个卖鱼干儿的摊点。
“师兄是局外人,你只知我脸上快活,并不知我心,苦如这干鱼脯——原想游着,却不能夠,只能干枯在案板上。那唐宫,我不愿回。”
“师妹意思,宋为知晓。原也没指望你接这事儿。”宋为笑道:“庐州还有一档子事儿,就内定了师妹去做,惩奸除恶之事,云仙师想必乐意?”
“哦?是什么事?”
“据报庐州多次发生贩婴之案,官府追索之下,竟发现我门中的水月观主薛冰牵涉其中。但薛师姐的为人一向甚好,门中长老等都断然不信她会涉此案。所以,师傅自要派人彻查此事。因你新到,又无功而坐宝位,师傅正要你借机立威。做好此事,你和从慧,才能好好留下来。”
“唉!”我从心里深叹一声,瞧了宋为,无趣地道:“师祖都安排了,我还能说什么?好在师兄你先告诉我,叫我心里有个底。”
宋为的眸光柔弱如夏露春雪,看了看游人络绎的仙街,最终,目光望向天上的流云,“师妹,你还是快活些吧。人有时,是不由己的,你头上,也不是只有老天爷。好在你暂别爱子,是去做一件大好事,你要宽心才是啊。”
我怅然望着手中他送的糖人,叹道:“我算看出来了,这里,也只有宋师兄待我真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夜月色甚好,定云在同门处宴罢,也自有新奇东西要赠给师兄,走之前,也要给你留念想。今晚掌灯时,就在归墟水榭,你若非迂腐之人,自来赴同门之约。小妹,一定烹茶煮酒相候!”
“唉!你这个……”宋为脸上神色不改,“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