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便挽着定云,顺着箫声寻过去。果见一个雅洁僧人,约莫五十余岁光景,生得瘦削,白皮白净,并无髭须。我见他五官透着俊逸之感,目露精光,神采萧然。末开口,我便知他智慧绝人。
他手中执一杆黄竹箫,悠然对着秋月,吹着一首慢曲,大有禅意。他面前有一方石桌,上摆一局残棋,旁有一只石青色细嘴酒壶,别无杯盏。
我心中暗道:“果是高人。”
一曲甫罢,那僧曼声吟诗道:“迢迢东海中,渐渐入云衢,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
我轻轻抚掌,笑道:“此乃父皇座下金轮寺长老谦明在中秋之夜的旧作。莫非大师认识谦明?”
那僧纵声长笑:“谦明乃我在僧家的一个朋友。贫僧见今夜月色甚美,切合其诗,故而诵之,以引佳客。”
“这么说,大师您在此专等小子?”
僧人说得不疾不徐:“不错。贫僧是受爱徒生前嘱托,在此专候尊驾。”
“哈。”我笑道:“小子厌倦公事,托养病离朝远游,尊驾怎会知晓我的行踪呢?敢问尊驾法名讳字,仙乡何处?”
那僧放了箫,淡然举起右掌。我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只见他的掌纹,极为奇特,呈一个“天”字样!
我想起潘易曾对我说起,他的第一位恩师天机子的掌纹与众不同,正是如此!但潘易说过,天机子已然兵解,且天机子是一个道士,难道这人是个冒称天机子,骗取官职的骗子!
我不觉冷眼看他,想起定云的绕指毒,我便忍着性子看他如何。
那大师意态闲雅,摆着棋子对我道:“我闻唐国名士周昉先生,曾作《重屏会棋图》,称赞阁下才思敏捷,又友爱兄弟,实为棋中圣手,便是你从那位上下来,亦不失为唐国今世才子之首。贫僧敢请阁下垂爱,与你搏弈一局,未知尊意若何?”
我被他前一番话,恭维得有些飘飘然。但心里头惦着定云的身体不好在冷风里久待,便有意推辞。
我才起了这心,不料大师举掌便朝定云劈过去,我心里一惊,急急护在她的身前。
那大师粲然一笑,道:“小姑娘,过来。”又对我道:“你若望她好,就让她过来。”
我便以目示意定云,她走过去面对着那人,和尚把了定云的脉,直直看她容颜,许久道:“这绕指,乃我那师弟谭紫霄弄出来的,配方弄得诡密得很,但也瞒不住我。但这姑娘,体内还有两种毒,一种是江湖宵小常用的‘飞烟散’。眼下已被高人解去,可体内尚有余毒,这另一种毒,哎,又是我那师弟造孽,便是‘牵情蛊’,那是一旦动了情念,终身解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