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庐山的准备很快做好了。我最后进了昭华殿,与母后道了个别。
母后很担心我的身体,听说我主要是去养病,也就没有再反对。我想,一定是凝烟早一步对她说了。
我便委婉地对母后说道:“儿臣此回去往庐山,实在想会会名僧道士,所以,还想携定云同去。”
母后无奈地摇摇头,脸上的神色阴郁难测,她眸子里的寒意,我自小以来未曾见过:“我第一回看到她,就知道有这一天。我若拦了你,怕你此生都要怨着我。但你也要记着,孟氏已死了,耿氏,并非孟氏!”
我深深点了一下头,冷然道:“多谢母后提醒。这一点,儿臣心里清楚得很。”
母后脸色严肃,精神却是不错,不多时,便挥手道:“皇上要去便去吧。哀家近日要往高陵给你父皇做法事,就不来送皇上了。”
我心里没着没落的,但想来母后素来不喜定云,现下能让步到这个份上已属不易。自己想了一想也释然了,草草行了礼,便离开了昭华殿。
傍晚时分,我命文小何宣了一张圣旨。直接宣了定云与汐萍、萧阙去往庐山伴驾侍疾。
之所以采用这种方法,是因为我没有办法说服定云。又因为担心定云多心,我没有像我对曼曼说的那样带上凌水清,而是带了小内侍文小何和太医吴廷绍,随驾照顾。
定云抱病接了我用词刻板的诏书,终是拗不过我,她坐着四轮云鸾车轿,在金陵城门口与我汇合了。
我心中暗喜,才到城门,我便弃了御轿,一头钻进了她的车辇。
定云的侧颜冷艳绝尘,不带一丝烟火气。眉黛淡如远山,紫色深瞳,忽闪的长睫,纤细笔挺的鼻梁,下巴也尖瘦了一些,显得她原本瓜子脸蛋略长了一些。
这些日子,她因病又瘦了一些,肤色也黯淡几分。从我的角度,能看见她纤薄的双唇颜色暗白,那黯淡的唇色,更突显出她脸上的病色。那样楚楚可怜,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我见她顶发梳了个小髻,依旧戴了莲花冠,长发及腰,亦泛着丁香花一般的淡紫色。
纤瘦的定云穿了那件淡紫道服,深紫前襟上,用银线勾了几缕飞云;腰系紫绡长裙,足裹云袜,穿深紫方鞋。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留了长指甲,因着制银器接触药粉的关系,指甲上自然泛起淡紫色。她手里轻轻握一把银色拂尘,她的神态如静月临空,竟是一点喜怒也看不出来。
我害怕定云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又化作一团轻雾,因为此刻虚弱的我,再也看不破定云日益精进的隐身术。
我伸手紧握着她的手,甚至一直不想松开。定云淡然看了我一眼,道:“疼。松手吧。”
我闻言缩了手,问道:“今日可有不适?”
定云的嘴角略抬了抬,说道:“马道长的红药丹极好,我双腿已然活动自如了。皇上,也为小道费心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酸。到今日她还是这般生分。我只觉得原本受伤的咽喉处长好的伤口依然痛楚隐隐,竟与这回取血的新伤两下齐发,弄得我浑身不适,当真带病了。
我沉声道:“马道长说了,你服了这药,还得休养至少七日呢。”
“不劳你了。”她说完这四个字,便懒得再理我了。
“你……”我冷着脸问道:“你就不能与我…与我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