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伤口已经止住了鲜血,脑子里依旧在胡思乱想,他想起了当年那个把自己带上茅山宗的那个男人。
下雨了,他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撑起来了雨伞,天冷了,他将仅有的棉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仰起头,总是能看到那张温和的脸庞,像是慈父一样温暖,慈祥,每次想起都能让他心里为之一暖的感觉。
想着想着,李喜眼角已经止不住地湿润起来:“我曾听人说,人这辈子作了孽,下辈子总是会还的,我想若干年后,不知道他会不会偶遇到那棵桃树,随手摘下一颗桃子解渴……”
李喜的话其实还有后半句,但他没有说出来。
这时徐童斜着脑袋回头看向他:“别傻了,假的,阎王爷可没那份闲心思听你讲故事。”
说着徐童将吗~啡扎在李喜大腿上,拍了拍手:“成了!”
“什么成了??”
李喜茫然地看着徐童,只见徐童指了指他的伤口:“条件有限,简单处理一下,你自己注意点,别让伤口崩开就行。”
“啊???”
李喜闻言一怔,强撑起身体仔细一瞧,果然身上的伤口竟然真的被缝上了,不由大吃一惊:“你还会医术??”
“不会!”
徐童果断摇头否认,指了指旁边那个箱子道:“之前在洋人区里闲逛,洋人出售的东西,说是傻瓜医术箱,意思是哪怕是个傻瓜也能救命的箱子,我看着好玩就给买下来了,也不贵,八百两银子。”
李喜闻言一阵失神,也不知道脑子里是在想,自己这条贱命恐怕都不值八百两,还是在想洋人那儿竟然还有这般神奇的宝贝。
过了一会李喜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心里顿时倍感交集,看了一眼这个箱子:“如此奇物,公子拿来救我……”
李喜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他清楚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别说八百两,八十两都不值,紫禁城里的小太监多如牛毛,死了无不是匆匆一埋,谁人知晓。
“哎,咱们兄弟一见如故,何必这般惺惺作态,不就是一件玩物,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得好啊,我泱泱大统地大物博,万千神物多不胜数,何必仰慕西洋玩物。”
不知道什么时候扬恭静已经从门里走出来了,显然也是听到了方才徐童的那番话,心里也没多疑,毕竟西洋那些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太多了,他可没心思关注这些。
扬恭静看也不看李喜一眼,随手把李喜手边的那根金棍捡起来,略微肉疼的神情惋惜道:“可惜,这鎏沙用过之后,要不了两个时辰就没了药性,哎,可惜啊。”
说完随手就把棍子给丢在一旁,向徐童问起方才后面爆炸是怎么回事。
徐童依旧是把问题推在洋人身上,说是洋人发明的小玩意,自己放手一搏,谁想竟然见得奇效。
扬恭静脸色顿时就不大痛快了:“都是些奇淫技巧,旁门左道,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以后能少用就少用点。”
徐童闻言愣了一下,心想这老东西是痴呆症爆发了吧??
但他心思何等灵敏,心想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当即脸色一板,略带不大高兴的样子道:“扬大人有通天手段,可我文不成武不就,不依靠这些奇淫技巧,恐怕……早就死了吧。”
他声音越说越小,那话里话外那份幽怨绵长的口吻,简直就像是一根根银针,刺激着杨恭静的神经,可偏偏马鸿文这话说得也不是不无道理。
思索片刻,杨恭敬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地上这些烂肉:“哼,那是见识浅薄,这东西叫做‘丧恶’本是难产孕妇死后怨气所积,后又在机缘巧合间吸食了某种阴宝,就变成你们现在看到了这样子,对付这东西只需一泡童子尿,即可令其元气大伤。”
徐童心里一翻白眼:“说得好像你是童子一样,呸,臭不要脸。”
扬恭静见徐童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咧嘴道:“也罢,说起来,你也是我好友的学生,既然是跟着我出来当差,我也不亏待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得空了我就教一些防身的本事,省得你和那些新学派一样,愚昧无知。”
徐童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顿时大喜,连连点头表示愿意,一旁李喜看着心里说不羡慕是假的,扬恭静可是钦天监的副监,虽然本事差了点,可却也是出名的学识渊博,自己想要拜入门下都没那个资格。
没想到马鸿文这个纨绔……咦,不对,李喜突然想起来这位主,方才的手段,心里不禁深吸口气,一改方才的心态,突然觉得,这位马公子有勇有谋,也不失为一个好靠山。
“大人,现在周领班他们都死了,咱们这趟任务……”
徐童看了看地上那些尸体,目光看向扬恭静,扬恭静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竹筒:“本不想这么快就用上,现在看来,却是不得不用了。”
说完,扬恭静将竹筒下的机关一扭。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飞上半空,在头顶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