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头果然是个爽快人!”骆钦武的行动总是干脆得令人难以预料,于是龚景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这家伙既然现在落在我的手上,何不趁着这个老妪难缠,讹他一番,煞煞他的威风!而且还能为婠?出口气,谁叫他在宫里对婠?动粗来着!
心动不如行动,龚景又给出了一个提议——一个令老妪喜笑颜开,完全忘记了手臂上伤痛的提议:“这样吧,今日之事,全因老妇的花坊与香料铺子邻近而起,既然教头有意与老妇和解,我看不如资助老妇换间铺子如何?前两日街巷中段刚退了一间空铺,位置可比这巷尾好太多了……”
龚景的话还没说完,老妪已经两眼放光的表示同意了:“很好很好!就按龚驿丞说的办!”
一番哭闹撒泼,便赚得一个金锭子和一间铺子作为补偿,老妪甚至可以为此多挨骆钦武两刀!
骆钦武尽管头脑简单,却也不傻,他已然察觉龚景虽然表面上是在调解,但是布下的暗亏都是自己在吃!可眼下守备营就在附近,而且向龚景求助也是他自己提出的,所以此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有这个挑起事端的老妪,除了砸钱封住她的嘴外,骆钦武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妥善解决掉她的办法,总不能当街抹了吧!
骆钦武心不甘情不愿的甩下另一个金锭子。
“这下你可满意了?”龚景问老妪。
“我就知道龚驿丞一定会给我撑腰的!搬铺子,我马上搬铺子!”老妪眼里透出的全是如金锭子一般金灿灿的光芒。
“你还是先去医馆处理下伤口吧……”龚景拦下老妪,把她交给了前来问话的守备营“误会误会,街坊邻居闹着玩没个轻重,烦请弟兄们把老妇送到医馆去吧。”
“是否有人当街行凶伤人?”守备营哪肯轻信龚景的一面之词,照例询问起老妪来。
“没有没有,没人行凶,刚才我大侄子跟我闹着玩,不小心伤着了,对吧?大侄子!”老妪捞足了实惠,嘴上还不忘继续占骆钦武的便宜。
骆钦武嘴角抽搐,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个回答:“是的,姑奶奶!”
“哎!我这大侄子从小就调皮!”既然当事人都在打马虎眼,守备营也无法强行扣留骆钦武,只能领着老妪离开了。
“龚驿丞,你这‘借花献佛’使得可真妙啊!”骆钦武这句明褒暗贬的话,龚景装傻充愣的假装听不懂:“多亏教头大气,才解了本驿之难呐!感谢相府慷慨!”愣是把骆钦武噎得脸色铁青。
骆钦武经历了一番波折,终于迈进了“杊香知味”的门槛。
“这淮陵驿站真晦气!又出人命,又产刁民!”骆钦武愤愤道。闻言的伙计抬眼看了看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客官要买些什么?”
对于“杊香知味”来说,骆钦武变相替他们赶走了隔壁的花坊老妪,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自然增加了些许好感度;而他提到的“人命”,又恰是这间铺子开张的意义所在——巡林堂安插在淮陵驿站里的眼线!与龚景签下租约的老板和老板娘,正是白晶门门主杜奕恒和搭档孟思语。
“你们的老板呢?请来说话。丞相府采购,有多少要多少!”骆钦武拍了拍腰间的钱袋。
“老板回杊州进货去了,客官今日怕是见不到了。”伙计感觉骆钦武的目的并不是采购——哪有货都不看,就放话“有多少要多少”的冤大头?“客官若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见老板,我倒是可以代为转达。”伙计试探着问。因为巡林堂也需要找个突破口去揭开“人命”背后的未知。
“咳……这可真不巧,来了大生意,人却不在。”骆钦武自言自语道。
这是嫌咱位份低啊!伙计暗忖。可没办法呀,杜门主两日前便动身回杊州了,这总不能凭空来个大变活人吧:“那……客官还需要购买香料吗?”
“买!当然买!”听到伙计的提醒,骆钦武才想起胞兄的交代——首先是拉上关系,其次才是摸清门路。
“老板若是回来,烦请派人来相府知会一声,带上这个。”骆钦武边付账,边把胞兄让他转交铺子老板的一节墨竹一并递给了伙计。
这节墨竹,伙计只一看,便知是巡林堂的特产——那是崔挽风从巡林堂带回并进贡给李玄忠的“手信”。
伙计默默的收下墨竹,默认了巡林堂与相府之间的约定。
骆钦武离开铺子之后,伙计从后院放出一只信鸽,将今日铺中之事,向巡林堂传去。
回到前往钧州学堂的冤家这边。
十一月七日,酉时时分,陈宥和黎平之的视野中出现了钧州学堂的门墙,那白砖黑檐嵌着回纹楠木窗格的围墙,令人远远就感觉到了浓重的书卷气。
门口一个束发儒巾,衫袍齐整的人看到从官道上转来的陈宥和黎平之,远远便对着两人做了个揖,并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两人来到近前。
“两位可是京城中书院来的贵客?”迎客之人抬起头,儒巾额部的一块青玉表明了此人学堂夫子的身份。
陈宥赶忙从马背上跳下来,回了个礼:“正是。”
“久候多时,想想也该是来了,请随我入堂内休息。”夫子示意门童打开大门,请进了陈宥和黎平之。
“多谢夫子迎接。”陈宥再行一礼,牵着马进入学堂。黎平之完全没有下马的意思,只是催动马匹,也跟着踏入了学堂大门。
门童掩上大门,过来要帮两人牵马,黎平之此时才从马背上下来,步行跟着夫子一路来到了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