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暗处的高咏鑫,听不清两人交谈的内容,本想靠近,却被陈宥察觉,只得作罢。
时辰不早,院门早已紧闭,婠?本欲叫门,却被陈宥拉住了:“夜深了,不便惊扰,不如我们走‘后门’入院吧!”
虽然婠?是不大情愿走那篱笆豁口的,但是想想如若叫门,确实响动太大了,便默许了这一次,跟着陈宥绕到了后巷,钻了那豁口入院。
岂料这一幕,正巧被起夜的黎平之撞见了。今夜他被陈宥撞破在院内吸食缥缈烟,虽然陈宥并未言语,但他仍觉得陈宥的闷咳是故意表达对他的不满,令他耿耿于怀,无心睡眠。正急于寻机扳回一城的黎平之,此时仿佛闻着腥的猫一般,偷偷藏身注视着两人的举动。
然而机敏的陈宥早已发现了黎平之的行踪,看他躲躲藏藏的样子,陈宥猜到了他一定在憋着坏,遂悄悄提醒了婠?一声,便各自返回厢房去了。
看着两人入院后随即分别,抓不到任何把柄的黎平之,只能发挥其构陷诽谤的急智,在脑子里搜寻起合适的罪状来。随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阴险一笑,一条“莫须有”的罪状已然成型,只待时机成熟,即时发难。
巡防司里,李玄忠将闲杂人等都清出司外,来了个鹊巢鸠占。和李玄忠独处一室的崔挽风,早已跪在地上对着明公三叩九拜起来。如若不是李玄忠及时赶到,他的小命怕是难保。
但以李玄忠为人处世的手段,对崔挽风来说,不过是刚出虎穴,又如虎口罢了。
“事情办的怎样?为何回京后不第一时间来见我?”李玄忠先开了口,其气势上的压迫不亚于刚才面对婠?和陈宥的时候。
“微臣惶恐,自知惹出了人命官司,不敢贸然拜访明公,怕给明公惹上麻烦……”崔挽风答道,但是话没说完,便被李玄忠打断了:“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着想咯?那你为何在此,我又为何在此?这不叫‘麻烦’?”
李玄忠声色俱厉的质问,让崔挽风哑口无言,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这位明公即将要将他抛弃了。
“信可有亲手交予对方?对方可有回复?”李玄忠又问。
“交……交予了,亲手交予了,如若没有意外,人这几日就该入京了。”崔挽风诚惶诚恐的答着李玄忠的问话,殊不知就是这句回答,彻底激起了李玄忠的杀心。
“你是如何知道有人要入京的?”李玄忠一把抓住了崔挽风的纰漏。他派崔挽风出京办差前,私下里把密信交给了他,让他慎重保管,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并嘱咐他送到哪,送给谁,仅此而已。
自作聪明的崔挽风,认为这“任何人”不包括他自己。出京后,便私自将信拆开来看。这内容一看下来,惊得他汗毛直竖,连忙将信藏到了离他坐骑最近的驿马鞍袋里,便于监视。结果这匹驿马被盗走,才引出了后来一系列的“麻烦”。
此时的崔挽风,一定很后悔当时拆看了密信,知道了信中的内容。
看到崔挽风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李玄忠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若此时是在丞相府,大可以叫人将崔挽风就地砍死,再编个名堂应付刑部。可现在是在巡防司里,就他们两人,司外除了主司郎中和御林兵丁外,还有当值的防务统领!这时候崔挽风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脱不了干系。
李玄忠强忍住要把崔挽风碎尸万段的怒火,唤起潘岳来:“本相的叙话也结束了,此人就交给潘统领处置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巡防司。
“恭送丞相!”潘岳对着李玄忠的背影行礼道别,“崔主事,随我走一趟刑部吧!”
狡猾的崔挽风这次是明确的感受到生命上的威胁了,幸好今夜没在相府,要不现在估计早已身首异处了!但他也知道,李玄忠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即使在他被关入刑部天牢后,李玄忠一样会想办法除掉他!
可以挣扎的机会,只有眼前这一瞬了!
“潘统领,事已至此,我这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了,念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我想拜托你帮我个忙。”崔挽风掏出身上仅剩的银票,欲收买潘岳,却被潘岳拒绝了:“崔主事不必来这一套,今夜这么多双眼睛和耳朵为证,不要再心存幻想,用这些昏招了。”
眼看收买不成,崔挽风只好收起银票,换了套说辞:“潘统领误会了,我不是妄想收买你放我走,是方才找我询问的两位中书院学士,似乎还有话要说,就被丞相给压下去了。此去刑部,我定会如实交待罪状,后事难料,所以想请潘统领给他们捎个话,若他们有什么想问的,就去刑部天牢找我吧,越快越好。”
崔挽风从最开始的抗拒与婠?和陈宥见面,到现在的主动要求见面,皆是趋利避害之举。此时此刻,他感到来自李玄忠的威胁更大,而婠?和陈宥的主责代理和现场证人的身份,是目前他能掌握的胜算最大的“底牌”了。
为了活命,他只能孤注一掷。甚至他连时间点都盘算好了:今夜在刑部陈述罪状,拖个通宵达旦,上午才能下狱,期间性命无忧。如果潘岳肯帮忙捎这个话,在他下狱之后,婠?和陈宥就该赶来天牢,这时他再以李玄忠的机密消息作为交换的筹码,或可搏取一线生机。
潘岳在权衡了崔挽风这个请求的利害关系之后,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