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吏玩不转,就只好把皮球踢给了上面。
时任吏部侍郎的姓王名重,一听范希文到了,吓的一哆嗦,心说,这尊神怎么来得这么快?
急忙对那笔吏道:“让他等着,我这就进宫面禀官家。”
笔吏觉得这有点不妥吧,怎么说那也是范相公。
“您不先去见见?”
王大人眼睛一瞪,“见什么见!?躲还躲不及呢!”
说着,一甩大袖出了尚书衙门。
王大人由右掖门入皇城,本应直奔宫城面呈官家,但是左右一想,这事儿还是先让几位相公知道一下比较稳妥。
想着想着,就拐进了政事堂。
范仲淹在吏部衙门等了约半个时辰,苦等之下不由心中苦笑
“想不到,我范仲淹竟轮落到见一个小小的侍郎,都要排队请见的地步。”心下不免更加的心灰意冷。
又枯坐半晌。
等来的不是什么吏部侍郎,而是内庭传旨的内侍。
让范仲淹意外的是,这位内侍来头还不小
那内侍是一老迈老者,银发无须,看上去比范仲淹还要年长几岁。进屋之后,先范仲淹一步,拱手行礼道:“相公别来无恙?”
范仲淹一见来人,急忙起身,“李大官,怎敢劳烦您老亲来?”
此人正是赵祯的内侍近臣李秉臣,幼年进宫,侍奉过三朝皇帝,赵祯更是从幼年时就由李秉臣跟随左右。
李秉臣一脸的春风和煦,“客气了不是?范公抵京,咱家怎能不先来见见?您两年未在京师,官家可是想念的紧。”
范仲淹神情一暗,艰涩地道:“让官家分心了。”
“咱家此来就是传官家旨意,诏范公福宁殿觐见。”
福宁殿?
按说官家诏见朝臣都是在文德殿,就算是做日朝、常朝之用的紫宸殿、垂拱殿也说得过去,怎么会是福宁殿?那里可是禁宫内苑,是皇帝的寝宫,外臣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范公自不必多想,随咱家复旨就是。”
说着,李秉臣让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官请!”
“范公先请”
到了皇城前,范仲淹看着巍峨的青砖大瓦一阵恍惚,自庆历四年离京之后两年有余。
想不到又回到了这里。
过右掖门,前面是一条长长的廊道,走到这里,范仲淹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李秉臣知道这里勾起了他的心事,自不催促,缓步跟在他后面。
右手边与廊道一墙之隔的是大庆殿,三年前,范仲淹手握《陈条十事》在朝会之上侃侃有声的面陈百官,为大宋描绘着未来。
只不过,那时的范相公贵为参知政事,主导革新立法。而现在的他,却变成了一个“麻烦”,一个人人都想远离的麻烦,一个连官家都为之头疼的麻烦。
而廊道的右边
则是更让他无法释怀的地方——
政事堂!
现在那里高居要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政敌,都恨不得他死在外放的任上。
范仲淹徐步前行,眼见就要到了政事堂门前,不禁加快了脚步。不过老天似乎并不想这么容易就让他过去,只见一个紫袍大袖的身影,从政事堂的院门里闪了出来。
肃穆!
站定!
凝视
范仲淹不禁一顿,缓缓地停了下来,与那人相隔数步,对视而望。
良久
范仲淹悠然一叹。“让昭誉久等了!”
陈昭誉抿然一笑,“若所等这人是范公,那执中等上多久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