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赵匡胤生怕走了唐末武人乱政的老路,定下了这重文轻武的立朝之本,也成就了这个华夏五千年历史之中,最悲情、最可爱的时代。
蓄兵百万却羸弱不振,天下富庶却积贫难除。
呵呵,多么奇葩的时代。
地处京西南路的邓州,深居中原腹地,远离边患,又有湍河、刁河、赵河、严陵河等几条大河穿境而过,于东南汇于白河,注入汉水。
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造就了邓州少山多平原的绝佳地貌,是以农事昌盛,地产颇丰。
邓州城不算大,但却十分繁荣。
时逢卯时未过,朝阳初升,城内各处已是人声鼎沸,东西两市更是人潮如织。各色商铺临街而立,贩夫走卒往来穿梭,一派盛世华年之姿。
晨烟渺渺,人声沸沸,除了少数为生计奔走的宋民行色匆匆,多数的城中百姓都显得从容安逸,游走于处处飘香的各家早点饭铺之中。
贾婆子刚起了一锅炊饼,便站在自家店前揽客,扯着嗓子叫卖起来。
可是,虽然街面儿上人流如织,但进店照顾生意的却寥寥无几,眼见一个花袄老妇摇着丝帕行了过来,急忙高声唱喝:
“呦,六婶起的可是够早!来来,咱这有刚出锅的大白炊饼,还不捡一笼家去?”
被唤作六婶的老妇嫌弃地撇了一眼码得齐整的白面炊饼,神情颇为得瑟。
“炊饼有何吃头儿?家里头的要吃唐记,要不老身才不起这大早。”
贾婆子立马蔫了下来,扁着嘴,吃味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唐记。
她这边买卖还没开张,人家唐记门前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婶子这是又说成了哪门亲,都开始给唐大郎送冤枉钱了。”
“那唐记贵的要死,也不知道有啥好吃头,还不如咱这炊饼来的实在。”
贾婆子这话里醋味十足,六婶自然嗤之以鼻,“人家那是邓州名吃,也是你这炊饼能比的?”
说着,一甩手中丝帕,溜溜地往唐记门前行去。
走之前,还不忘扔下一句揶揄:
“要不咋说你这生意做不过唐记咧,也跟人家唐大郎学学,看看人家这买卖做的,端是红火!”
贾婆子朝着六婶的背身暗啐一口:
“老刁婆,只凭一张厉嘴!”骂完也自觉无趣,返身回了店里。
心说,“当真是不怕麻烦,唐记那大队都排到街面上了,得耗到啥时候去?也不知道这唐大郎使了什么妖法,让人宁可甘心排队,也要傻等。”
其实,还真不是贾婆子撒泼耍刁,实在是唐记的生意好的让人妒嫉,整个西市的餐食铺子就没有一家不眼红的。
别家铺子才刚刚开始上客,唐记却已在门外排起了长队。
唐记食铺门前。
一眼高灶就架在了铺子外面,两口平底的三尺大锅并排坐在灶上,泛着腾腾的热浪。
透过锅盖,隐约听见锅里传里呲拉拉的响动,一阵阵油香勾得排队的诸位一阵心急。
六婶排在队里,等的甚是心焦,把脑袋探出队伍,对掌灶的那位出言催促道:
“我说马老三,唐家大郎怎么就雇了你这么个温吞老汉?快些出锅,家里还等着吃食呢!”
“嘿。”马老三眼睛一立。“就你急?着急你咋不去照顾别家生意?”
妇人闻言,指着马老三左右招呼着骂道:“大伙都听见了吧?兀那马老三却是越来越狂,居然都开始赶客人了。”
众人一阵哄笑,都跟着六婶一起揶揄起这温吞老汉。
六婶哪会就这样败下阵来,伸头朝着店里面大声吆喝:
“唐家大郎,还不出来照顾生意?再由兀那老汉胡乱支应,客人都被他吓跑喱。”
话音刚落,就见店中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青衣小褂甚是精神,手里还拿着把木工小刀。
少年站在店门也不上前,笑盈盈地看着妇人。
“跑了不怕,只要婶子和众位街坊还来关照小店,就饿不死小子。”
“嘿,端是一张巧嘴。”六婶白了少年一眼,其实心里如沁蜜糖。
转头又向马老三吃味道:“兀那老汉真是福气,摊上唐大郎这位运财童子。老身要是遇上这样的主家,也要甘当佣户了。”
马老三虽闷头盯着锅灶,却难掩得意之色,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了。
“六婶快别夸了!”
唐大郎伫立门沿,“再夸,小子可就当真了。”
“哈哈哈哈”大伙儿又被逗得大笑不已。
“这哪是个十四岁的娃子,简直就是个小人精!”
“唐冠宇那浪荡鬼若是知道,也能含笑九泉了。”
在众人一阵哄笑声中,唐大郎折回了店中。
回到柜台里,看着店外马伯守着锅灶,店内马婶前后支应,一切井然有序,唐大郎心中说不出的踏实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