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薄?”鼠大王从供桌低下露出了小半张脸,小眼珠子里带着几分茫然,“俺真没什么大本事,就是跟人打打架。可如今尾巴也没了,爪子又……俺没法子叫老天爷下雨,就连给乡亲们挖个水沟子,都办不到了……”说着它就心情低落下去,“俺这样……哪里配得上他们供奉的饭食嘛……怪不得他们怨我……”
吕嬷嬷眨了眨眼,这语气听着不对呀,哪个不懂事的东西跑来鼠大王跟前抱怨了?
她凑近了想找鼠大王问清楚些,却因此看清楚了它脸上的伤,顿时吓了一跳:“大王,你这嘴边是怎么了?是被火烧坏皮了么?!”
鼠大王吓得跳起来,连忙缩回到供桌底下,再不肯露一点脸:“没事……俺什么事都没有!你看错了!”
吕嬷嬷喂过鼠大王几顿饭,心里对它没什么畏惧之心,此时关心的想法占了上风,顿时掀了供桌的绣帷,让鼠大王整只鼠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身上的伤再也掩饰不住了。
只见它身上东焦一块,西黑一团,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点儿的皮,整只鼠狼狈不已,就连胡须都少了一半,爪子上也缠着布条,布条上沾着斑斑血迹,显然受伤不轻。
吕嬷嬷一看就心疼了:“这是怎么回事?哪个混账伤的你?!”
鼠大王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恨不得立时逃走,却被她双手一捞,就轻轻抱到了怀中,满嘴都是心疼的话。它想起过去从她手中吃到的好东西,整只鼠稍稍放松了些,便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阿吕……俺老家叫人占了去。俺不依,要跟那畜牲做过一场,把它赶跑了。谁知它那么坏,宁可自己送了命,也要在道士面前告俺的黑状,说俺是只坏妖精。那个坏道士张嘴就说俺是害人的妖怪,要打死俺。俺实在不是他的对手,不但这些年积攒的金子全落到他手里,连金精都叫他抢了去……”
吕嬷嬷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鼠大王的话,但也听得出来,它是受了欺负了。她忙道:“你是受了伤后逃回来的?那怎么不吭声呢?这几日可饿着了?身上的伤可用了药?”
鼠大王一边抽泣,一边摇自己的小脑袋。它上哪里找药去?全副身家都落在别人手里,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这一路上,还是靠偷吃才没饿着。可回到刘家庄,它想起这里的乡亲对它的好,就不想再偷吃了,只敢偷庙里的供品。反正土地老爷是它老邻居,应该不介意帮衬它些。
没有了金精,它修炼的效率大不如前,但刘家庄算是它的地盘,它在此可以安心休养,总比在路上安稳些。可昨儿夜里,它刚刚借着月光修炼了一会儿,正在要紧关头上呢,月亮就忽然不见了,害得它几日的积累都泡了汤。它一时受不了委屈,想起这些日子吃的苦头,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止都止不住,直哭到天亮,它哭累了,身体倦极睡着了为止。
这几日它躲在庙里,其实也曾多次遇到村民来烧香拜神。大家都在为今年的旱情发愁,有人抱怨土地神受了大家多时的香火,却不肯显一回灵。还有人念叨起鼠大王这只远去的神鼠,说它要是还在,就能帮忙挖挖沟渠,钻钻水井。也有人说,它没有多大的本事,只能吃白饭罢了,不然怎么就不能给大家下几场雨呢?旱情才起,它就跑了,白费了大家这几个月供奉的饭,云云。
鼠大王确实没本事呼风唤雨,如今连沟渠都挖不了,听着这些抱怨,心情越发低落,再也不想在人前露脸了。
吕嬷嬷听完了然。她看着手里的小老鼠,依然还是那么招人喜欢。她想了想,小声问:“大王,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待了,不如……跟我回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