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最终还是走了。
以她的尊位和性子,能废那么多心思和功夫,在宁国府这边待了这大半夜,已经算是格外费心了。
如今她突然发现这边可能并不需要她来操心,贾清他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会听从她的话。虽不至于动怒,但也不愿意再去操那份心了。
任他们闹到天上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一点,她看的很开,也不会执着。连贾赦不听话,她都不会强行改变什么,何况贾珍、贾清乎?
所以,在荣国府众人的陪同之下,贾母一行浩荡而来,也结群而去。
人满为患的宁安堂后宅一下子人就少了好多的样子。只是刚等宁国府中人松口气,就又涌了一票衙差进来,好在都有府中的下人陪同,那些衙差也知道此府不比别处,不敢有丝毫造次,所以,倒也没引起太大骚动。
厅内,自贾母走后,贾珍就陷入狂暴之中,对着贾清就开始破口大骂。
贾清没有和他浪费唇舌,直接让张子文派人把他拿住,锁了出去……
“贾兄对于令兄之事欲如何处理?”
待张子文交代好下面的人做事之后,就又回到內厅。看着贾清正在摆弄茶具,就问道。
这件事是贾清的家事,他原不好多问。只是他如今也已经在官场磨练了三年,更加懂得人情世故了。别人尚且只是猜疑,他可是清楚的知道他们刑部能这么快速的出动是受了谁的指示。
所以,贾清的态度他也不得不考虑进去,力争把这件事做好。他清楚的知道,此次差事是一个重要的机会,办好了,贾清这边的人情就算是结下了。
在任何时候,官场都是一个讲人脉的地方。显然,贾清这条人脉是具有极高价值的。
当然,他不可能为此做什么屈打成招、贪污构陷的勾当,他可是有远大政治抱负的人,所以,他必须爱惜自己的羽毛。但这也不妨碍他对某些事的侧重点有所变通。
在这个人治的社会,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或是同一人怀着不同的态度,在法理之内,处理出来的结果也可能是大不一样的!
贾清诃诃笑道:“张兄奉命办案,自然是按着规程办事,一切都由事实说话。又哪里需要问我的想法……”
贾清这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已经都说完了。
公事公办!
什么叫公事公办?那就是不要在乎情面,言下之意就是:从严处置!
张子文自不会不解其意,也笑道:“却是我想左了,此等恶劣至极的事件,自然应该严肃处置,锱铢必较!贾兄高风亮节,张某不如也……”
“张兄哪里的话。诃诃,兄且尝尝这个茶,这是底下人从川蜀之地得来的,拢共也没几两,倒是都给了我。我也是才吃了几次,觉得和平时喝的果然略有不同,兄也尝尝。”
差事自有下面之人去做,张子文也有闲心和贾清清谈一番,闻言端起贾清刚冲好,放到他面前的茶杯,狎了一口。
“古朴厚重,回味甘甜,这茶怕是上了年头的树上摘得吧?
确实是茶中珍品,不知为何名?”
“未曾有名!”
“哦?如此珍品缘何会没有名字呢?”
张子文大是惊讶。
贾清道:“人生百种,有生而富贵者,有生而鄙贱者。有功成名就者,亦有碌碌无为者。
生而富贵者,不过举手之间,就可成就他人终生不可企及之事业!
生而鄙贱者,以大智慧,大毅力,亦能完成不世之伟业……
然,终须时运所济!重八生于当世,或也不过山郭牧牛之童也。
人如此,茶也亦然。
此茶虽怀锦绣之质,然不过乡野山村一无名老树所出,所谓生之鄙贱。方圆十里,具是不通雅趣之农人,暇年不过割来以作解渴蠢物,使其金玉之质不得大显于世,此时运不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