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张昊天不得不耐下性子安慰土地公许久，才能够慢慢问清楚这土地公的来历。

原来这土地公真是土地公，管辖范围还挺大，包括泉港城，加凤凰山，加周围百里之山林。

按照正常情况，东海之乱本不该有，毕竟东海也在地上，地动之乱，最先察觉的就是山神和土地，然而山神被困在凤凰结界，土地又被深埋三丈三之下，基本等于是被赶去了阎王殿门口，阎王爷对这个忽然而来的人间神灵束手无策，送不出去，带不进来，只能给土地公在门口打个地铺，想着什么时候结界消失，土地再回去。

土地心里苦——若是等到结界消失，不知祸事已闯下多少，这可不是他一个区区土地能够处理的。

土地公想想就要泪如泉涌，扯着张昊天的衣袖道：“仙女大人一定要给小老儿做主的，我可实在是没得办法呜呜呜......”

张昊天无言以对，黑暗中他基本看不到土地的模样，只听出来是个老者的音调，偏偏个头矮小如稚童，他很别扭的一手如牵扯孩子一样拉扯土地公，一边又听着一个老头音的调子撒娇诉苦。

那边云朵朵声音道：“好的。”

很干脆，很能够安慰人。

土地公看不清此刻表情，但是明显减弱的抽噎声证明有被安慰道。

张昊天没忍住，问了一句：“云姑娘，这地道，为何不能点灯呢？”

他这样问倒也不是什么想要让云朵朵拿出什么法术发光发热，而是他怀中有火折，是可以照明的。但是自己一个凡人，实在是不好乱来，他还是听说过一些志怪话本的，讲有些神鬼不能被人看到，若是见到了，就要魂飞魄散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神仙界的规矩，他不懂，一言一行都要先问一句才行动，显得很懂得分寸。

云朵朵说：“可以点灯呀，只是点了灯还不如不点灯。”

张昊天诧异：“为什么.......啊！”

话音未落，他就因为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而一个踉跄，险些扑地，因为在黑暗中，他实在是狼狈，往前冲了两步才堪堪没有太过于狼狈，虽然如此，他却感觉，自己的手上好像摸到了一点什么东西。

他刚刚差点摔倒，为了防止自己摔个狗啃泥，本能的伸手支撑了一下墙壁，说是墙壁，其实就是挖出来山洞的一边，触手还能感觉到泥土的湿润，他一路走来，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云朵朵的脚步又轻微，那土地公哭哭啼啼，没有引路的自觉，反而要扯着他或者她，于是张昊天只能尽量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听着云朵朵细微的脚步声，中间略略擦过洞壁慢慢前进。

一路上，他都觉得这洞中的墙壁十分的平整，这是人力匆忙不可及的，云朵朵不是靠一个人挖的洞，至于是如何，他不好问，也不必问。

他自入这山中，见了精怪见了神仙，见了如女鬼的山神和铠甲形状的山鬼，不害怕，但是现在，他觉自己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如果他感知无误的话，他现在，好像在和一只手，十指相扣？

不是云朵朵的，也不是土地公的，一来，这手很粗糙，指节粗大，不是少女的小手；二来，这高度，也不是土地公能够到的；再者......这手，僵硬，冰凉，无法感知到有血液的流动.....他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墙壁的泥土中，此时此刻，露出一只人手，因为被挖的山洞而暴漏，若不是他脚下踉跄，他可能会直接在黑暗中和这只手擦肩而过无知无觉。

再想到云朵朵说，不如不点灯。

所以，若是点了灯，会看到什么？

张昊天的舌头，冰一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