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沉入梦乡之后唯一一个念头。
而等到他反应过来这个念头是多么的可怕的时候,已经到了夜晚。
他睁开眼睛,反映了一下此刻身在何处,很好,未动,他身下是湿漉漉坚硬的海滩,身上还是湿的,冷风不知道吹了多久,整个人都麻地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在骨头上爬。
这导致他的行动越发的艰难。
他自己算起来,从他把自己完全挪到离开海岸,再把璇女安置到距离他不近又看到得到的位置,然后再找干柴来生活,慢吞吞的脱下外衫和靴子烤火,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他的脚已经发皱发白,包括手臂和腿的皮肤也是,颜色都快和璇女的差不多了,眼前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他此刻的状态快和璇女差不多了。
修仙的人真小气啊不过是立场不同,目的都是为了保命,结果一言不合就把人抓来丢海里。
“这到底是幻境与否我已经不在乎,”彭有期苦笑,用近似于自语的声音说,“璇女是不是真的死了?你们修仙者到底和出家人有什么分别?出家人是不杀生的?你们呢?我看那小丫头好像没有什么必须吃素规定,难道你们是不忌讳杀生的?既然如此,为何非要保上官米?”
彭有期当真是困惑:“若是你们视人命如草芥,那上官米死或者不死,对于你们来说不就和一棵草倒不倒是一样的吗?阻止的必要是什么?”
“还是你们修仙者不能袖手旁观,见不得人杀人,见不得鬼杀人?”
彭有期的困惑还未悉数道完,就在听到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异动而选择了闭嘴。
有东西过来?
是人吗?还是猛兽?
彭有期至今为止滴水未进,海水咸涩无法入口,他在烘烤衣服的时候都能看到自己背后的衣服白天时候已经被晒干,衣料上还沾着雪白的盐粒,他至今为止唯一入口的东西就是寻到的半颗野果,目测应该是小兽吃剩下的,入口酸涩,怪不得动物吃了一半会丢下,但是至少无毒。
那果子只能解除干咳却不能饱腹填充力气,他的兵器也消失,身边还有一个尸体,若是此刻来得时食肉的猛兽,他面临的可能性要么是丢下璇女,要么就是猛兽饱餐一顿,然后再囤个口粮。
草丛窸窣震动,有虎啸之声贴着草丛低低而来,是虎!
彭有期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他哆哆嗦嗦的举起一根火把挡在前面,同时把其他的柴火都踢到了火堆中增大火势——这些柴火是他好容易捡到准备挨过一夜的,如今只能全部用来一次性烧掉,他现在浑身无力,若是正面硬对,除了给老虎的口粮增香之外并无其他的用处,只能想办法试图让老虎畏惧火光而退下。
在柴火的堆叠之下,火势果然窜天,草丛中的老虎一下子感觉到了火焰的热度,咆哮之声弱了下去。
果然有用!
彭有期大喜,同时心中狂跳,越发的挥舞起来手中的火把。
这番动静终于引来了除却老虎之外的注意,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一辆马车从他的头顶上路过,带来一阵梵音袅袅,那马车优哉游哉的驶过,在他的头顶正上方的停下,一颗头从马车的车窗探出来,眯着眼瞧他,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人:“哎呦!这不是胆大包天敢挟持我小妹妹的彭大侠嘛!”
若是起初见到眼熟的马车的到来让彭有期热泪盈眶的话,沐之秋下一句话立刻让他浑身冰凉透顶:“您还活着呢!”
彭有期抬头,看沐之秋幸灾乐祸的表情,和那明显不耐烦的马蹄子,彭有期内心无比复杂,人么,死到临头嘴都是硬的,于是他咬牙切齿说一句话:“我也纳闷,我的命可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