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奇怪,他记得那会儿见到桃花扇,她手上的喜扇是一把翠色的团扇,这种翠色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华丽非常,其中点缀了珍珠和宝石,若是用珍珠和宝石作为点缀,那么那团扇的翠色就不会是价格平常的绒花,而且绸缎虽然光华,却也做不到能够流光溢彩的程度。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团扇上的翠色为点翠,便是用翠鸟的羽毛做成的。
若是如此,这洞房中,应该还有其他的羽毛做成的东西
结果没有。
木云乔满腹疑窦,起身的时候撞倒了一叠请帖,他随意捡起一本,却发现古怪:这上头请帖内容字迹娟秀漂亮非常,看出来是一笔一划认真书写上的,应该是冯婉的手笔,但是这个请帖的样式和家族的图腾怎么是个穆字?
宣纸为底,朱砂纹章,烫金纹路,这一切都证明一件事情:这是世家家族请帖的规格。
但是上官米,他属于白门,白门不可用到这个规格。
他又不是穆胥。
这个念头忽然闪过的时候,被木云乔一下子抓住。
他再次打量这间洞房,这规格,这请帖,这布置,简直就和穆胥的那间一模一样只是新郎换了罢了。
就在木云乔觉察这一项异样时候,门口传出了动静。
木云乔当即把自己藏在了屏风后。
洞房的门开,随着一阵混合了酒香的胭脂香味传来的还有一道声音,是个机灵的小姑娘的嗓子:“婉姑娘慢些,当心脚下。”
她仔细的搀扶着冯婉落座在梳妆台前,给她倒了一杯温茶。
她体贴的送到了冯婉的唇边,喂她喝两口,笑看说道:“婉姑娘今儿真是高兴,喝的脸都红了。”
冯婉两口温茶下肚,暂时的压住了微微上头的酒意,她从梳妆镜中看到了自己比抹了胭脂还要红的脸,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她道:“小山,劳烦你,我想洗把脸。”
那个叫小山的少女听了之后,立刻取了脸盆出去打水。
留下冯婉一人坐在梳妆台前。
盖头已经取了下来,她对着镜子细细的端详自己的脸,十七岁的少女,皮肤白皙、紧致,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眉梢眼角没有一丝的皱纹,即便是大笑大哭皆是好看的。
她此时此刻的年纪,不必掩面痛哭,也不必捂嘴发笑,多么坦荡明艳的美丽。
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镜子里的自己了。
年轻的时候,自诩美貌和青春,不顾风尘仆仆,不顾烈日霜雪,凭着一腔的执念上山下海,就是为了寻到他,完全忘记了一切,直到她九死一生的从九落山归来,有一日她无意中的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生了白发。
她那时候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有了白发。
她忘不掉自己当时是如何的崩溃、疯狂和歇斯底里。
这些情绪是如此的外露和强烈,却依然挡不住她后知后觉涌上的恐惧。
她是多么害怕啊,害怕这时候若是被上官看到,他该如何失望。
她太害怕被上官失望了。
她微微牵动了一丝嘴角,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笑来,年轻真好,哪怕是这样勉强又带着凄凉的笑,画面都是美的。
就是应该这样,就是应该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