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此处应该就是妥善封印小谭的所在了。
可是对于前土地来说,他的献祭顶多算是一个容器,并不能够取代当时岭南的石山山脉那般把小谭牢牢的困守在地下。
——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掉到小谭中去。
想必,那个土地还有交代。
土地确实有交代,包括那个能够召唤土地的骨笛都是必要的东西。
石山按照两个土地的交代,带着神骨封印的小谭和和土地献祭而化形成的骨笛走遍千山万水,最终选择了小俊山作为落脚点。
那么接下来的一步,就是再次封印。
他吹响了骨笛,召唤来了神明。
石山说:“这里的神明还不少,有山神,水神,土地,都很年轻。”
“岭南山脉也有土地,但是垂垂老矣,耳朵不好,听土地的说法,那位山神非常非常的衰老,已经坚若磐石不可动摇,而且沉沉入睡,睡梦中眨巴一下眼睛需要一百年,翻个身需要一千年,若是要等他醒来,可能岭南山脉已经沉入大海。土地说,我要去找年轻的山神和年轻的土地。”
云朵朵想了想此处的青绿和寻江,确实算是年轻的模样。
但是她好奇这个走向:“那为何不曾封印?是山神和河神不愿意吗?还是土地不愿意?”
土地是愿意的,否则也不能化作神骨,可是,神骨却没有到了该用作的地方。那么唯一的变数,只能是眼前的石山。
木云乔沉声道:“你已经找到了小谭埋骨之地,也寻到了土地,但是你食言了。”
石山咧嘴一笑:“是啊,我食言了。”
木云乔皱眉:“你可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你可知道弑神的后果?你可知道”
“我知道,”木云乔话没说完,就被石山打断,他很是坦然,“人间有机会,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若是一无所有,何惧担待弑神的后果呢?难道我现在就能过得很好嘛?”
他的笑意很疯,疯在了眼神中,打眼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是像个憨厚老实的农人,挽着裤脚,穿着草鞋,鞋底上还有新鲜的、尚未干透的泥巴,他穿粗布短打的衣裳,灰扑扑的布料,很耐脏,他挪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对着木云乔和云朵朵咧嘴笑,露出一排牙齿。
见木云乔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他,石山低头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继续道:“神明算对了很多东西,但是有一样没算好,就是这岁月磨砺对人心性的折磨。神明的岁月太长啦,他们感觉不到活着的艰难,所以对于死的恐惧也不会有,但是我是人啊我要用两条腿,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活生生的从岭南走到这里来。”
这段路程,石山整整走了十年。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青年,抱着一腔的正义和光荣任务,毫无准备且信心满满的一脚踏入凡尘,他那个时候才恍然觉得,原来凡尘是那样的模样。
凡尘不是岭南的绵延大山,凡尘中的人也不是大山里的猴子,他饥肠辘辘的时候,路边的东西是不能直接拿来放进嘴里的,脚下泥坑的水虽然可以随便喝,可是喝了机会闹肚子,他那时候不在岭南山中,没有猴子给他寻草药,他疼得满地打滚,却只能等来路人忙不迭的退让,生怕被沾染了半分,自己也会跟着抱着肚子打滚。
十年时间,石山学会了很多东西,都不是神明能够教给他的。
他为了活下去,甚至当过乞丐,因为他发现哪怕是掉在地上的东西,烂地比岭南猴子都不吃的野果还难以入口的东西,也不是随便谁捡了就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