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县,地处昆南郡城西北二百三十余里的一个小县城,城小而民少,经济萧条,文化不昌,武道也不振,可谓下县中的下县。
孟昭也是头一次见到整体氛围和精神状态如此沉寂,低落的城市。
进城时,便能见到城门上斑驳的岁月痕迹,大片墙体脱落下来,有刀剑的划痕,长箭劲弩的孔洞,乃至鲜血浸染的深红色,历经沧桑,却少有修缮,这对于一个将城门视作脸面的县城来说,是很不可想象的。
哪怕内里再不堪,表面的光鲜总是要伪装一二的,然云华县,却连伪装的意愿都没有,赤裸裸的将县城的贫穷困窘暴露出来。
入城后,更能看到衣衫褴褛,手持竹竿或碎瓷碗的乞丐散播在街头巷尾。
本该繁华的街道上,人也的确不少,然绝大多数都衣衫普通,乃至破烂,行色匆匆,满面都是被生活所压迫的痕迹,极个别光鲜亮丽之人,不是手持刀剑的武林人士,就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家仆,趾高气昂,却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这极少数光鲜者,掺杂在那磅礴如大河般的人流当中,丝毫不起眼,偶尔还会收获旁人嫉妒和恶毒的眼神。
不对劲,很不对劲,孟昭虽不说走南闯北,但从冀州,再到灵武城,如今来到兖州,却从未见过有哪个县城有这样死气沉沉的感觉。
不是没有比云华县更穷的城市,但精神面貌却完全不一样。
“这,大力,你曾经来过这个云华县吗,怎么是这个样子?”
虽然南方叛乱如火如荼,战场甚至一再拓展延伸,然有识之士有能看出,大雍仍处在鼎盛当中,开国一百三十年而已,不论是土地兼并问题,还是豪强世家坐大,也不曾到达极限,百姓也多是能温饱度日,生活再差,也有朝廷统一调度接济,不会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然而,这个城市的人,给孟昭一种生活在战乱乃至末世的错乱之感,让自诩世家子弟的他有些难以接受。
“唉,还能是什么,兄弟你是贵族出身,难道没听过曾望之这个人吗?”
孟昭神色一动,曾望之,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
“你是说曾布?”
牛大力点点头,此时换上一身干净整洁服饰的他少了几分凶煞蛮横,多了一些憨厚可靠,壮硕魁梧的身材看起来格外有力量感,很像是孟昭的护卫。
“就是他,云华县在兖州之地,算是一个个例,要不是曾望之,云华县也不会落到整个地步。”
曾布,也叫曾望之,大雍兖州云华县人,博学善文,相貌俊美,高傲自负,乃是北地文坛极为鲜明的一个人,进士及第后,历任地方官吏,政绩斐然。
后来进入朝堂之上,成为一方大佬,主张泰安变法,即以削减宗门,世家实力,压制江湖武林中人,弘扬儒法文风,将大部分力量收归中央集权为主要思想的变法,成为一个在大雍本朝极具有影响力的大人物。
大雍本质上,是太祖与一众世家,大宗共同组建成立,当初口号喊的震天响,与世家宗门共治天下,结果曾布要废除宗门世家的种种特权,并削平武道,主张弘扬文风,简直就是另类中的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