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叶安便打开书本,用毛笔蘸着墨水摘抄起来。 他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半白的长发被木簪束起,嘴上还蓄着花白的长胡须,身材挺拔,气质内敛,在他身上浑然看不出老态。 呼呼—— 八十岁的老娘在隔壁烧着火炉,为了让叶安读书时屋子里能暖和一些。 眨眼的功夫,天色便已大亮。 叶安此时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浑然不觉。 安安 门外传来老母亲的敲门声,叶安知道是来叫自己吃饭了。 呼—— 他吐出口清气,竟化为龙形,在房中盘旋。 经验值今日终于到了上限,可以考取举人了。叶安轻叹。 对于眼前这仿若神仙术法般的戏法,叶安内心已经渐渐毫无波澜。 眨眼间,自己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五十年了。 从呱呱落地,到没日没夜的挑灯苦读。 二十岁时便中了秀才,成为这穷乡僻壤里远近闻名的才子,一时风头无两,却怎知后来一连三十年,叶安再未进一步。 而这并非叶安愚笨,而是每次参与乡试都会有奇异的幻觉干扰,次次铩羽而归,一去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的时间里,叶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幻觉里有男有女,有妖有人,不一而终,甚至一度令其差点放弃。 直到一年多前,他听到一声苍老的呢喃,如同天地颂文!从此他觉醒了系统。 自那时候起,只要叶安每日坚持读书写字,系统的经验值便会每日增加,身体也肉眼可见的变得年轻,直至恢复到他当年考中秀才时的二十岁模样,并且体内还多了一股清气,便是方才呼气化龙的东西。 而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叶安每天都要化妆使脸看上去保持衰老模样。 大周王朝的乡试在每年八月举行,现在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现如今他的经验终于达到上限,今年举人应该势在必得了吧,叶安感叹。 安安,家里没米了,你去胡屠夫家里借点吧。 叶安在房中听到老母亲的叹息声。 胡屠夫差一点成为叶安的丈人,在三十年前叶安考上了秀才,年少有为在村里家喻户晓,村头卖肉的胡屠夫原打算找媒婆把女儿嫁给叶安。 却不料胡小姐从小体弱多病,还未出嫁就一命呜呼,而叶安也一心功名,未寻妻结发,五十多岁还是孤家寡人。 但也因此让胡屠夫误以为叶安痴情,即便叶安停留在秀才一过就是三十年,偶有嘲讽,却也不断帮衬。 嗖—— 叶安正要出门时,一道雪白小巧的影子突然从院子里窜了过来,随后轻车熟路的跃到他的衣领上。 这是一只雪白的貂,五年前的一个雪天,叶安上山劈柴的时候捡到的。 当时这个小家伙在雪地里快被冻死了,叶安把它带回家取暖才活了过来。 从此这个小家伙就整天陪着叶安,直到开了灵智,他才知道这小东西有多叛逆。 到了胡家不许乱偷东西! 叶安严肃的叮嘱它。
吱吱。 小家伙奋起力争。 由于两人相处的时间太长,叶安已经大致能听懂它的意思。 姓叶的,鼠爷我在家饿了三天三夜,一直都坚守鼠道,没到外面偷一点粮食,你竟然不信任我。 叶安无语的瞥了它一眼,这鼠戏多,声情并茂,泪水在眼眶打转,要不是昨天看到一个被啃到一半的苞米上存有它雪白的貂毛,自己说不定真信了它的鬼话。 咚咚。 叶安敲开胡屠夫家大门。 一名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老汉走了出来。 此人就是胡屠夫,六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还是孔武有力。 胡屠夫年少曾是个武夫,修炼过武道,可惜天赋太差,最终被淘汰回来做了一名屠夫。 舍得来看我了啊,今天是缺米还是缺油啊。 胡屠夫嫌弃皱起眉头,自从女儿死后,他和叶家就几乎没有什么走动,倒是每逢过年过节叶母都会让叶安过来探望。 这对穷母子,家里连一碗粥舍不得放几粒米,不知道哪天就会饿死,胡屠夫没少接济。 叶安说明来意之后,胡屠夫顿时一脸鄙夷。 没用的东西!早就跟你说了读那破书没用,你不是那块料,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那些中举人的哪个不是天生贵相?可怜了你那老娘,半截身子栽进土里还要为你劳累,要不是看在我那死去的大女儿面上,早就给你轰出去。 听着胡屠夫的数落,叶安脸色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身为儒士,呼气能够化龙,但天道规矩,所有儒生都不可用这等手段去赚取粮食,也不可去碰旁门左道,否则便破了自身的文气。 唯有当自己中了举人,可获得朝廷俸禄,才能让家人吃到饱饭。 东屋有一旦粮食,你自己去挖两勺吧,别跟你娘饿死了。 最后胡屠夫松了嘴,还是给了叶安点粮食。 临走前,胡屠夫忽然开口。 我给你介绍了个私塾的活,你看你都年过半百了,根本不是当官的料,就别做这梦了,安安稳稳的踏实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好? 谢了。 叶安抱了抱拳,最后还是没领胡屠夫的心意。 如果这当真是普通的世界,他早就放弃了。 然而随着叶安对世界的深入了解,才知道这世界以儒为尊,拥有才气加身,才高八斗的儒士地位很高。 不仅能够以才气护体,百害不侵,还可口诛笔伐,以才气为手段,与那些武修妖异斗法! 尤其是在尊崇儒家的大周王朝,儒士的地位比武官还高!文人墨客甚至还有见王不必下跪的特权! 娘,我回来了。 叶安回到家里,大声吆喝,可迟迟没听到回音。 他打开房门,才看到头发花白,全身干瘪的老娘躺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 一直守孝七天,叶安才从灵堂走出。 他的双目微红,但眼神对比以往,更多了几分坚定与锐气。 俗缘已了,尘世从此再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