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第二日早上,今日是官员的休沐日,简裕年很早就在主院门口等着沉窈窈起床用餐,江家妹妹的事情,还是妻子出面帮忙的好,一是男女有别,女子间有什么事更好沟通,二是昨晚他悲伤了一夜,今日再难以听到江妹妹的遭遇。
主院门口的丫鬟看到郡马面色憔悴的样子,把郡马请进门,刚好沉窈窈也准备用膳,她看着丈夫神色不属的状态,顿时心里火气有点大,夫妻两人心不在焉的用膳完,简裕年挥挥手示意丫鬟离开,目光灼灼地看着沉窈窈,沉窈窈知他有事相商,也大方地把贴身侍女吩咐到门口,她倒要看看,简裕年这个弱书生要做什么妖。
“窈窈,”先是简裕年迫不及待的开口:“你是知道的,我有一个自幼相识的世交妹妹,母亲没去之前一直惦念着的那个,我昨日,终于找到她了,她这些年过得很是不好。”说着说着,简裕年声音开始哽咽起来,眼眶也红红的,沉窈窈只在婆母去世她去吊唁时候看过简裕年这副样子,不由得给他倒了杯茶,心也被高高揪起来。
在简裕年断断续续的告诉声中,沉窈窈的心慢慢放松下来,原来是这么个事,一个世交家的妹妹,青梅竹马长大,而今重逢,却已是物是人非。
简裕年把人赎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兑现自己对母亲的承诺,找到江妹妹,好好安置她,自己的地位一丁点都不受影响,如果这件事办好了,从此在简裕年心里,只会更加敬重信任自己。沉窈窈一边安慰着简裕年,一边盘算着如何行事,首先是要见见人,如果是个老实的,就好生对待,若是不安分,就别怪自己这个表嫂心狠手辣了。
这边简裕年夫妻沟通着,那边客院江柯玉安静的等待着来人。因为昨晚郡主很是生气,所以今早并没有人敢理睬她,墨砚属于外院,一时间也不知道这边情况。江柯玉就干坐在床上,还是穿着昨日的衣裳。
等候了片刻,有人来请她去正院,江柯玉带着自己的古琴,安静地跟上。领人的侍女想和她搭话套话,“请问姑娘芳名?是哪里人氏呢?”
江柯玉指指自己脖间的丝绢,摇摇头,但笑不语。侍女撇撇嘴,也就不再问了。
走了一会儿,才到了正院,三步一景,十步一美,穿过有假山流水的江南风光的园子,走到连廊上,挂着几个鸟笼,里面传来鸟雀悠长的叫声,很是吸引人。院中种了精心修建过的两棵柿子树,在地面投下凉爽的树荫。这是很漂亮悠闲的住处,看得出来,居住在此地的主人,审美情趣颇高。
侍女观察着江柯玉,见她对如此富贵景象神情自若,不为所动,也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待领到内院见客的偏厅,只见简裕年和一个珠光宝气的女子坐在上首,旁边只有一个侍女在服侍。
江柯玉见到简裕年,顿时眼眶一热,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简家哥哥。她按照侍女的提示,依次行礼,行完礼,侍女端来了茶,江柯玉示意着道谢。简裕年见她不出声,以为是她害羞,正想说话介绍宜春郡主,沉窈窈先开口了。
“江表妹如今也算得重新归家,我这个做嫂子的,定要和姊姊一般疼爱你。不过,江表妹怎么不说话呢?”沉窈窈先于简裕年开口说话了,她观察着这位陌生的夫家表妹,看眼神,是个守规矩的人。
江柯玉微微欠身致歉,把脖子上的绢纱取下来,露出了脖间的伤口,一个手指粗的伤口露出来,肤色暗红,局部褶皱,仿佛白纸上的一块污渍,刺痛了简裕年的眼,他攥紧了拳头。
沉窈窈也没想到"物是人非"的场面有如此这般惨烈,她先是起身走到江柯玉身边握住她的手,又示意侍女拿来纸笔,再细细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只有悲伤与惆怅,没有怨怼和算计,这种神色,更是衬的一张芙蓉面多了几分凄苦之色,江表妹如此人才,真是可惜了。
等侍女拿来了纸笔,三人倒是细细详说了过往之事,沟通无碍,沉窈窈看着书面上清隽工整的字迹,这倒像是男子之字,工整极了,想来简裕年说的“江妹妹念过许多书”是真的。
沉窈窈越发觉得自己得好好安置她,由字识人,看来江柯玉是个聪明人,怪不得婆母去世之前一直挂牵她,可惜现在口不能言,属实是明珠蒙尘。
如今平安归家,自己还是问她打算罢了。一个顺水人情,自己越是对江柯玉好,简裕年才会越发觉得自己是个贤惠人儿。他们读书人,不就是最喜欢贤内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