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用膳之前,金娘子不轻不重地点了金铃和绵绵几句话,如今青楼新开,还是需要众人合作的时间,谁要是惹事生非,她有的是办法收拾人。
“各位姐儿,进来了这掬清阁,可不是看人下菜碟的事儿了,都是青楼卖笑的,谁又比谁高贵几分不成?我许你们自由些,自己做自己的主,是想结个善缘,怜惜你们几分,把你们当个人看。如今要是有人不长眼,给脸不要脸,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也让你们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是想要看看,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撞到我手里,那可就不留情面了。"金娘子眼神扫射了一圈,见到众人都低了头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才冷笑一声,自己带着冯娘子一道先去了厨房拿膳。留下几位花娘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倒都散了。众人具是拿了膳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是金娘子的威慑,不过半天,江柯玉刚刚用完饭,绵绵就来敲门,江柯玉把绵绵放进来,听她说话。
“琴姐姐,我想求你帮我跟金铃姐姐道个歉,那天是我急糊涂了,鬼迷心窍了,真不是想给金铃姐姐难堪。我年纪小,不懂事,如今犯了错,求琴姐姐帮帮我,帮我跟金铃姐姐赔个不是。"绵绵委曲求全地跟江柯玉说着。
“我不能说话,如何帮你求情呢?楼里娘子只有你识字认字,其他人是看不懂的。”江柯玉婉拒了,楼里的娘子太能生事,她不想和她们多有交流。绵绵的字还是她教的,只可惜现今没人记得江柯玉的好。
绵绵看着那行字,咬住了下唇,心里想说江柯玉太狡猾,却又知道江柯玉写的就是事实。
此时,却是金铃进来了。
“哟,绵绵姑娘大驾光临,可是琴娘编的曲子不和您的心意?还是你们姐妹有什么悄悄话要讲?"金铃还是笑盈盈地开口,反客为主问道。说着顺道在案桌旁正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神色自若地看着房中站着的绵绵和正在贵妃榻上调试古琴的江柯玉。
绵绵看了一眼江柯玉,见她并没有帮忙搭话的意思,就咬咬牙,主动开口了。她福了福半身,说道,"金铃姐姐,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那日我是急昏了头,同您拌了几句嘴。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年纪还小的份上,请您原谅则个。"行完礼,不等金铃开口,就站直了看向金铃。
金铃也不想逼着她太久,金娘子今日说的话,就是在敲打她们,真的惹出事来,她明白金娘子肯定会说到做到。于是也不计较绵绵道歉的姿态,只管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说了姐妹之间拌嘴是常态,些许小事两人皆不用放在心上之类的客套话。
两人心知肚明,青楼里新旧人的交锋,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待两人重新和好,有商有量的说起了合作的事情。绵绵却话锋一转,说自己的姊姊秋月有时间,就约定了姐妹两人一起同台献艺,不用劳烦金铃了,这件事情已经由金娘子批准了。金铃顿时有些变脸,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金铃又和江柯玉约定了练习的时间,也没等江柯玉比划着回话,就出了房间。
绵绵有些恶意地看着江柯玉,心想着,琴娘子清高矫情不肯帮自己的忙,这还不是讨不了金铃的好,自己姐姐秋月可是全都说中了,只当琴娘子是个木头就好,半分不会来事儿,不必费心交际。她有些得意地看了江柯玉一眼,又开口道,
“我姐姐秋月说了,也不是不能排舞,只是她都腻了琴娘子你以前编的曲子。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首,想必客人也烦了。只是这次开业,总归还是要托琴娘子给我们姐妹好好编一曲,这可是掬清阁的门面,想来琴娘子如今专心编曲,多加上一曲,也是能够的。那可是要麻烦琴娘子多多劳累了。”
江柯玉也不生气,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绵绵见得了准音,也就不再客套,利落地出了门。
人心转变,往往无缘由无依据,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两面三刀的态度,"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人心易变,乃世之常情。再多的愤懑,再多的委屈,再多的不解,那些鲜活的情绪,终于消磨殆尽,如今的她,再也不是当年随州江家的大家闺秀,不过是一个青楼卖笑的妓子而已。
有道是,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