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的脸也随之阴沉了下来,磨了磨牙,赶到了后头的马车旁,伸手掀开车帘儿看了一眼,便重重放下帘子,望着冷临江埋怨了一句:“怎么会搞成这样?你怎么也不看着他点。”
冷临江干干一笑,委屈的低声道:“这,不能怪我啊久朝,他堂堂一个皇子,我怎么敢管他啊,这我也管不住啊。”
韩长暮抿了抿嘴,又撩开车帘儿看了一眼,郁结低语:“我带了马车过来,把汉王挪到我的车上,我带他回韩府,让孟岁隔将后头的人送到内卫司,而你直接进宫把事情回禀圣人,现在盯着汉王的人多不胜数,你要想好怎么说,才能既使圣人不重责汉王,还能不迁怒于你。”
冷临江闻言,心中也是一凛,他这一路上,也在反复思量这件事要如何跟圣人解释,才能令圣人好接受一些,不那么震怒。
他动了动嘴唇,很诚恳的问道:“久朝,那你说我要怎么跟圣人说。”
韩长暮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车帘,低语道:“汉王的秉性,圣人比你我都要清楚,不管你如何往轻了说,圣人也能猜得到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你倒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摘干净了。”
冷临江的目光闪了闪,重重一拍韩长暮的肩头,动容道:“虽说你跟汉王是亲戚吧,但你还是持身中正的很呢。”
韩长暮嘁了一声,吩咐孟岁隔,把谢孟夏小心的挪到他带来的那辆马车上,随后又交代了孟岁隔几句,便扬鞭策马,护送着马车往城门口驶去了。
此时,长安城里还是一片祥和宁静,汉王谢孟夏入京之事被掩饰的极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没有一丁点消息传出来。
进了城
,韩长暮一刻不敢耽误的回了府,大氅将谢孟夏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的,金玉背着他一路小跑,送进了韩长暮的书房里。
他还没缓过一口气来,就听见韩长暮道:“去叫阿杳过来,避着些人,若是包骋也在,就让包骋一起过来。”
金玉忙应了声是。
书房里没有了外人,韩长暮这才揭开大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孟夏,沉痛万分的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你说说你,搞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见人啊?”
静了片刻,谢孟夏才支支吾吾的出声:“那个,我,养好了再见人,不行吗。”
韩长暮嗤的一笑:“那你不治病了?”
谢孟夏哽了一哽,愤愤不平道:“诶我发现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阿杳那个死丫头了。”
话音方落,一道人影一半落在门外,一半在门内摇曳,冷笑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是么,我说话的时候这么招人恨啊?”
谢孟夏赶忙坐了起来,一想到自己现在这幅尊容,他又飞快的躺了会去,拿大氅牢牢盖住脸,瓮声瓮气道:“你在门口站着就行了,别进来,别进来啊。”
姚杳扑哧一笑,疾步走进书房,哗啦一下扯开了那遮丑的大氅,仔细遛了谢孟夏几眼,啧啧舌:“殿下,您是让哪个千年女妖精给吸干了啊?”
紧紧跟进来的包骋看了一眼,几乎笑出了猪叫声,旋即他想起自己跟谢孟夏并不熟,不能这样笑,便飞快的敛了笑意,一脸凝重的望着谢孟夏。
眼前的谢孟夏脸颊消瘦的深深凹陷了进去,惨白的脸色上偏偏印着两个青黑色的大黑眼圈儿,整个人一副形销骨立的死人模样,好像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儿吊着了,稍微大一点的风吹过去,那口气儿就要散了似得。
谢孟夏窘迫的脸色通红,指着姚杳“你你你”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个始末来,最后捂住了脸。
姚杳全然没有见好就收的觉悟,临来的时候,金玉已经跟她大致描述过了谢孟夏的模样,她也猜到了七八分,起初看到时,她的确吓了一跳,颇有几分不忍直视,但后来想了想,他这也算是自作死受,便笑眯眯的继续奚落道:“哎哟殿下诶,您这嘴皮子怎么也不利索了啊,您是不是两条腿直发飘,根本就走不动道了啊。”
韩长暮听到姚杳越说越不像话,这些话哪里是个还没出阁的姑娘该说的,他赶忙拦住姚杳,转头问谢孟夏:“殿下现在这个样子,不好请太医,殿下若信得过微臣,就让微臣给您切个脉,如何?”
谢孟夏缓过一口气,白着脸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现在虚得很,没办法见父皇,多说一句话都像是要断气了。”
韩长暮皱了皱眉,觉得这并不完全像是纵欲过度留下的毛病,他伸出两指搭在谢孟夏的手腕上,偏着头凝神片刻。
谢孟夏的脉象的确虚弱,但也没有虚弱到只剩一口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