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内卫提灯引路,走到尽头的一处牢房停了下来,拉开了送饭送水用的小窗,语气生硬道:“姚参军,长话短说。”
姚杳笑着点头道谢,待内卫退到几步远后,她一下子就扑到了小窗户上,不停的喊道:“霍寒山,霍寒山,姓霍的,你是死了还是聋了。”
不远处的内卫皱了皱眉。
牢房里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一双手突然就伸出了小窗,一下子就抓住姚杳的手:“阿杳啊,阿杳,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可算来看我了,快,快,快把我弄出去吧。”
姚杳猝不及防,一眼就看到了霍寒山那张披头散发的脸,脸灰突突的,已经瘦到脱相,神情枯槁,双眼无光,衣袖上沾满了茅草,手上青筋爆裂,全然没有半点贵公子的倜傥模样。
她赶忙拍开霍寒山的手,跳到一旁,偏着头冷飕飕的嫌弃道:“把你弄出去,别逗了,你以为内卫司是我家开的啊。”
霍寒山从见到亲人一般的骤喜中回过神,是了,这是内卫司监牢,不是京兆府的牢房。
他腾腾腾的退了几步,绝望而压抑的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哭的人像是心头堵了一团棉絮。
姚杳被霍寒山哭的心慌意乱的,赶紧扒着小窗户,朝监牢里头喊道:“霍寒山,你别哭啊,你别哭,你过来,我有法子,快来快来
霍寒山踉跄着跑到窗下,脸庞紧紧贴着小窗户,脸上没有半点泪痕。
姚杳愣了一下,嘁了一声:“装的还挺像。”
霍寒山抓着姚杳的手,嘿嘿直笑:“还是你心善。”
“是我傻!!”姚杳嘁了一声,凑近了霍寒山,尽量压低声音,别有深意的阴恻恻道:“你是故意的吧。”
一语惊人,霍寒山顿时如遭雷击,原本如同枯槁的脸色,惨白的像是见了鬼,猛然松开姚杳的手,指着她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是鬼啊,你,你怎么知道的。”
姚杳连着重重的拍着霍寒山的手,怒其不争的骂道:“我怎么知道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霍寒山愣住了,偏着头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姚杳冲着霍寒山招了招手,看他靠近了,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使劲儿拧了几圈儿,附耳低语:“你从前见过容郡主好几面,还私底下写过信,今日韩少使和我去见容郡主,问她有没有见过你,她说从未见过你,霍寒山,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能不能好歹长一点!!”
说着,她松开手,冷冷望住霍寒山。
霍寒山捂着滚烫疼痛的耳朵,支支吾吾道:“我,她,她一见我就哭,她,我也是,没法子了。”
“没法子了,没法子了你就想出这么个昏招来啊,你说你是不是傻,这是掉脑袋的大罪啊。”姚杳的手伸进小窗里,点着霍寒山的额头,用尽全力压低声音道。
霍寒山急白了脸,不停的摇头:“不是,阿杳,不是,我,不是这么打算的,那日,原本是,是商量的,夜里,送她出城的。”
“私奔!”姚杳错愕低呼。
霍寒山摆手,附耳道:“不是,是假死。”他压低声音,把之前与容郡主商议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愁道:“可是,不知道哪出了岔子,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姚杳眯了眯眼,低语道:“那,药呢。”
“给她了。”
“她给你的信呢?”
“我每次看过就都烧了。”
姚杳深深透了口气,突然深刻的理解到了一句话,老实到了极致就是傻。
“也就是说,容郡主现在指证你对她下药,毁她清白,是人证物证俱全,而你,却半点自证清白的证据都没有。”
霍寒山退了一步,神情大变,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怀疑,但还是在用力说服自己:“不,她,不,她不会。”
“她不会,那为何你会在内卫司监牢,而她却能在王府养病。”姚杳神情严肃,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偏着头想了片刻,还是狠下心肠把眼下霍寒山的困局仔细低声道来,指望着他能清醒一些:“霍寒山,你们之间传信的人已经下落不明,信件也都烧毁了,药攥在她的手里,没有人可以证明你方才说的那些,但却有大把的人证明案发当日的情景,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