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抽出他手里的刀,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脸,嘻嘻一笑:“你装个死跑了不就得了,还非得跟着我们,这下完了吧,连死都死不成了。”她装模作样的捂着眼睛,啧啧舌:“惨不忍睹啊。”
李护卫的双眼赤红,怒火攻心,却偏偏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根,只好张着没有牙的嘴,污言秽语源源不断的骂了出来,全然没有了那憨厚卑微的模样。
“你个臭娘们,你不得好死。“
“迟早有一日你得栽到老子手里,老子要把你卖到窑子里。”
“我操你八辈祖宗,你个小贱人。”
他没有了满口的牙齿,说起话来漏风漏的厉害,声音瓮瓮的,骂人的话听着竟有几分可怜。
韩长暮挑眉,自动忽略了李护卫的那些污言秽语,示意姚杳把他拽到了沙坡下头。
他慢慢蹲了下来,两指间夹着一枚柳叶状的薄刃,刀锋削的极薄,极为锋利。
惨然的刀光刺痛了李护卫的双眼,韩长暮的声音平淡,没有波澜起伏,不惊不怒,却寒冷的格外渗人:“我问,你答,若有一句不对,你可以试试后果。”
李护卫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抿紧了双唇,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来。
韩长暮挑眉一笑,淡淡道:“四圣宗里有几名圣使,几名护法,门人多少。”
李护卫撇过头去,没有说话。
韩长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手上冷光一闪,落在了李护卫的手腕处。
李护卫没有觉出疼来,只看到手腕上多了个极细极细的伤口,有鲜血飞快的漫出伤口,流到黄蒙蒙的沙土上。
只是流些血罢了,对于功夫极好,心志坚毅的李护卫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冷笑了一声,若是这点伤就能让他开了口,他这个圣使,就是个玩笑了。
韩长暮只泰然一笑,这只是个开始,受罪的还在后头呢。
他取出个精巧的黝黑瓷瓶,往伤口上倾倒了些墨色粉末,血便很快凝固,不再流淌。
那粉末洒在伤口上,起初只是有些冰凉,李护卫倒没觉得有什么难忍的。
可不过三息,他的脸色就慢慢潮红,豆大的汗珠子也落了下来,脸颊变得扭曲挣扎,显然实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姚杳大奇,看来让人受不了的不是那伤口,而是那诡异的粉末。
她凑到韩长暮身边,笑眯眯道:“公子,你撒的那是什么。”
韩长暮挑眉,淡淡道:“一些小伎俩,不值一提。”
姚杳嘁了一声。
什么不值一提,分明是不想告诉她,怕被她抢了去。
她厚着脸皮,锲而不舍的追问:“那公子,你撒了这药粉,他是个什么感觉。”
韩长暮更加淡然了,反问了一句:“你想试试?”
姚杳皱着鼻尖儿,轻轻一哼。
只见李护卫的神情更加痛不欲生了,他浑身蜷缩着,扭曲着,抖的都不成样子了,浑身汗如雨下。
他似乎想抬一抬手做些什么,可是手脚皆断,什么也做不了。
他漏风的嘴一张一合,喃喃的挣扎出声:“痒,痒,痒。”
姚杳听的分明,一下子愣住了,和赫连文渊惊疑的对视一眼。
浑身痒,还不能抓不能挠,没人性啊这是。
姚杳难以置信的问道:“公子,他说的,是痒吗?”
韩长暮平静点头:“是痒,这药名叫入骨酥,从伤口入血脉,不光是皮肉养,连骨头缝里都极痒难耐。”他笑着望住李护卫,淡淡道:“现在你只是这条手臂痒,若还是不肯说,那就是另一条手臂痒了,若还不肯说,便是腿痒,身体痒,浑身痒了。”
这笑容里夹着不见血的白刃,这声音阴寒如同鬼祟催命,李护卫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生死两难过。
他坚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破碎。
韩长暮适时的晃了晃手上的另一只瓷瓶,洁白如玉,淡然一笑:“这是解药,要不要,全看你自己。”
李护卫急的眼睛红透了,布满了血丝,他狠狠咬破下唇,噙着满口的血腥,神志有了片刻的清明,趁着这点清明,他决然的摇了摇头,尖利道:“你杀了我吧。”
韩长暮愣住了,这可真是个硬骨头。
他默了默,对这块硬骨头起了钦佩之心。
只是,他必须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冷白刀光一闪而过,他依次割开了李护卫的手脚,把漆黑如墨的入骨酥撒了上去。
随即浅浅的叹了口气。
他的双手,总是在身不由己的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