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净说些个让他接不下来的话。
他尴尬的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也不怕韩公子笑话,我们虽然是行商之人,但也有些旁的营生,这次去往莫贺延碛,其实也是要找一些值钱之物的。”
韩长暮挑眉:“什么值钱之物。”
康老爷思量了片刻,才谨慎的开口:“不知道韩公子可听说过青泥珠。”
韩长暮点头,一脸平静:“听过。”
姚杳惊喜开口:“康老爷,你说的青泥珠,可是传说能使泥水澄净如清水,能使水底的珍宝都浮现出来的那种宝珠吗?”
康老爷沉沉点头:“正是此物,我们这次进入莫贺延碛,正是为了寻找此物的。”
韩长暮和姚杳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他轻咳一声,缓慢道:“相传百年前,莫贺延碛中有个叫青泥泊的地方,曾经出现过大量的青泥珠,但怀璧其罪,有人觊觎这里的青泥珠,将村民赶尽杀绝后,青泥珠却也消失不见了,从此以后,青泥泊就荒废了,青泥珠也就再未出现过了。”他微微一顿:“不知道康老爷是从何得知莫贺延碛里又出现了青泥珠,又是在那里出现的呢。”
康老爷欲擒故纵的笑了笑:“这些事情,若是韩公子愿意与我们一路同行,我自然应该如实相告。”
韩长暮早就懒得跟康老爷说这么多废话了,听了这话,他连想都没想,面无表情的淡淡道:“我对青泥珠不感兴趣,同行就不必了。”
康老爷彻底无语了。
他抛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诱饵,都没能诱惑了韩长暮上钩,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不爱财的人么。
不是不爱财,只是诱惑不够大。
康老爷十分执着的笑道:“若是允许我们同行,我愿意将一半的青泥珠赠与韩公子,并且奉上一千张茶券作为此行的筹资。”
听到这话,赫连文渊抬头,掠了康老爷一眼,不禁摇头低叹。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八成以为这一千张茶券已经是天价了吧,可是他却不知道,韩长暮能出八百张茶券,请自己这样一个向导,又怎会在乎这区区一千张茶券的筹资呢。
这位财大气粗的萨宝老爷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韩长暮只轻讽一笑:“康老爷请自便吧,我们不奉陪了。”
说完,他态度冷淡的转身进了房间。
康老爷呆住了。
真有视金银如粪土的人吗?
李护卫愕然。
这是啥人家啊,家里有矿?一千张茶券都不要,这不是败家吗?
第五烽位于莫贺延碛碛头,烽燧以西,入目便是大片茫茫的不毛之地,风刮得也格外猛烈些,满地黄蒙蒙的沙土和灰白的砾石随风翻滚着,如同刀子一般的割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拉下细小的血口子。
莫贺延碛里原本也是有许多水源的,可千百年沧海桑田的变换,这里的大多数水源竟都慢慢枯竭了。
水源枯竭之后,盐粒渗入到沙土砾石中,经年累月的沉积下来,这里的每一粒沙每一块石都带着毒气。
天长日久下来,莫贺延碛中那一片片原本草木丰茂的绿洲,变成了如今的寸草不生,步步难行。
一轮红日从茫茫沙碛边缘慢慢升了起来,黄蒙蒙的晨光落在亘古不变的茫茫沙地里,远处传来清脆悠长的驼铃声,一队浩浩荡荡的驼马队,慢腾腾的走上沙坡。
驼铃声声中,传来微弱的人语声,狂风卷过衣袂,猎猎作响。
“康老爷,前面还有十余里就是青泥泊了,让大家伙儿在这歇一会吧。”李护卫骑马赶到前头探路,半晌后才折返回来,勒马停在高车旁边,跟康老爷低低道。
康老爷撩开车帘,只是短短两日,他原本油光满面的脸竟消瘦了几分,脸色蜡黄,抬眼望了一眼外头,声音暗哑:“好,找个背风的地方,再检查一下驮马,这路是越走越深了,可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李护卫巡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截残破不堪的矮墙,晨起的阳光在上头流淌,沙土上投下深深浅浅的暗影。
他扬鞭一挥,大声喊道:“走,去那里休息片刻。”
赶到了背风之处,李护卫才解下面衣,露出干裂发白的嘴唇,带着护卫挨个检查驮马。
赶了这两日的路,驮马的四蹄上套着的木橛子,有些已经松了,有的掉落遗失了。
炙烤过的砾石划伤了驮马蹄,有的蹄子已经出现了皮肉溃烂,显然不良于行了。
护卫和商人们慌了神,手忙脚乱的给驮马四蹄敷药包裹,重新套上木橛子,希望能多坚持一阵子,能撑到青泥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