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手一松,细丝缠回自己的手腕,跟冷临江一起,陪着笑脸儿嘿嘿直笑,行了个礼:“您看,韩少使,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韩少使莫怪,卑职改日定然提着厚礼,登门赔罪。”
就在姚杳仔细研究韩长暮这副好皮相的功夫,韩长暮也在端详姚杳。
年岁不大,却能屈能伸,变脸极快,深谙溜须拍马之道,他眉心一跳,倒是个混官场的好材料。
韩长暮松开何登楼的膀子,拍了拍手,神色平静:“姚参军拿贼拿到某家来了。”
姚杳更加奇怪,堂堂内卫司少使,怎么会先睡了风荷苑,又睡了五味酒肆。
这口味,奇葩了点吧。
她指着左右:“你,这,这是韩少使的家?韩少使住这?哦,对对,韩少使初来乍到,还没顾得上买宅子,住在此处实在是简薄了,委屈了,您果真是两袖清风,吾辈楷模,高山仰止,卑职佩服。”
多说几句恭维话又不会掉块肉,他听的高兴了,就不会给她穿小鞋了,这马屁拍的,不吃亏。
听了这么多恭维话,韩长暮镇定自若,连脸色都没变,只挑眉:“某住在何处,还需要姚参军首肯么,哦,对对,姚参军是京兆府的人,方才还想亲自捆了某的。”
“”是谁说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滚出来,本姑娘弄死他。
这梁子算是结下来,她好死不死的把他当成了风荷苑的行首,虽说那一夜什么都没干吧,但到底也是睡了,他没让自己负责,已是大度了。
姚杳看了看自己不安分的手爪子,直想狠狠抽一下,揩油没揩到,反溅了一身油点子,以后这美男蛇少不得要给自己小鞋穿了。
罢了罢了,以后更要夹着尾巴做人,谨慎行事些。
毕竟长安城这地方,扔个擀面杖下来,能砸到一片绯袍子,保不齐哪个跑堂的小伙计,就有在十六王宅当宠妾的兄弟姐妹。
呃,姚杳咽了口唾沫,只有姐妹,何来兄弟。
冷临江嘿嘿一笑,凑到姚杳耳畔,补了一把刀:“怎么样,手好摸么。”
姚杳瞥了冷临江一眼,揪过何登楼,拎起他晃晃荡荡的膀子,向上一推。
何登楼又哎呦惨叫一声:“我说姚老大,你轻点行不行。”
姚杳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带上他们仨,回京兆府。”
何登楼应了一声,忙着去提溜床上那一堆,谁料韩长暮却一挥手,冲过来几个人,拦住了何登楼,旋即伸手抓住了那三人的衣领。
韩长暮抖了抖手腕:“这三个人,某要带走。”
“你,我。”这三块料虽然是姚杳抓的,可内卫司是她得罪不起的,借她个胆儿,她都不敢跟内卫司抢人,浓浓的求生欲让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陪着笑脸儿道:“素闻韩少使审问手段了得,这么几个小贼,您定然是手到擒来,只是韩少使亲审,少不得要受累了,卑职着实钦佩韩少使的事必躬亲,卑职不打扰了,先告退了。”
这才是能屈能伸的英雄好汉,冷临江暗戳戳的给姚杳竖了竖大拇指,跟着点头:“那个,老韩,那个,我们就先走了,这就留给你了,你慢慢收拾啊。”
姚杳皱了皱鼻尖儿,做出一边儿呆着去的神情。
韩长暮拱了拱手,在腰间一摸,把牌子扔给了姚杳。
姚杳捞在了手中,领着何登楼,憋着一口恶气下了楼。
冷临江亮出无往不利的牌子,叫开坊门,坊丁连问都没敢多问一句,就放了一行人出去,往光德坊方向走去。
“老冷,你怎么回事啊,要么你早点来,我就不用得罪那个阎王了,要么你就晚点来,好歹让我把人带走了,这下可好,人也得罪了,那仨也被扣下了,我这大半夜的,白忙活了。”姚杳叹了口气,冷临江这叫门的嚣张劲儿就是招人恨。
冷临江叹气:“这就不错了,我从老宋那一听说你来抄五味酒肆,我跑着就来了,阿杳,我这可是犯夜来的,抓住了是要打板子的。”
姚杳也跟着叹气,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破案基本靠蒙的年代,传句话见个人,比登天都难,冷临江能冒着犯夜的风险过来,已是义气。
转念却又一想,不对啊,犯夜,旁人怕,他这个天字第一号纨绔子弟,也不应该怕。她拍了下冷临江的后脑勺:“犯夜,你还怕犯夜,你逗我呢吧。”
“”
“老冷,这五味酒肆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韩长暮的私宅。”姚杳牵着马,慢慢走着,月夜中,她的影子又细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