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了,进了山,总感觉有人在偷窥我。”姚杳心下不安。冷临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阿杳,你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姚杳凶神恶煞的瞪了冷临江一眼。
山风簌簌,吹过密密匝匝的树叶,筛了满地破碎婆娑的暗影。
郑鹤卿一脸茫然的催着马,穿过那片凌乱萧索的树影,走过卢云谏的身旁,口中还念念有词,全然没有留意到身旁的那个人。
郑鹤卿满心都是姚杳最后说的那句话,和看他的那一眼。
没有敌意,只有嫌弃。
他堂堂一个探花郎,竟然被人嫌弃了!
凭什么!!
卢云谏看到郑鹤卿魂游天外的模样,愣了一下,以为这死脑筋的探花郎还在计较方才跟崔景初的过节,顿时头疼不已。
他们三人如今虽然位列三甲,看起来风头正盛,可实际上根基薄弱,在朝中毫无依仗,一朝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就更不用说登阁拜相,重振家族了。
如此境况下,他们三人本该齐心协力,合舟共济,力争早日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才对。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无知妇人一样,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
卢云谏只觉头疼,额角突突突跳个不停,但为了长远计,他还是赶忙策马跟在郑鹤卿的身旁,耐着性子又好脾气的问道:“郑贤弟,你怎么了?”
郑鹤卿幽魂一样,漫无目的的策马缓行,时远时近的漫天荒草随山风摇摆,扑簌簌的声音落在空寂的四周,清晰地震耳发聩,让茫茫然的人瞬间回了神,转头对上了卢云谏坦坦荡荡的双眼。
他突然心神一动,想起方才那场争执究竟是因何人而起,又是因何人而止的了。
他的心慢慢的往下沉,似乎沉到了茫茫迷雾之中,只觉得面前之人双眼中的坦荡清澈像是蒙了一层灰,朦朦胧胧的,有些看不分明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傻子竟是我自己!”
郑鹤卿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倏然笑了,恍然大悟。
“我没事,马骑的久了,磨的腿疼。”郑鹤卿是呆,又不是傻,只是心思直白,不够深幽曲折,这会儿露出个无懈可击的,一如往昔的笑容,平静的自揭其短。
卢云谏不疑有他,全然没有料到往日的直肠子突然就转了性子,拍了下郑鹤卿的肩头:“你我都是文人,甚少如此跑马,必然是辛苦的,郑贤弟先歇一歇吧,我先去前头看看,给大家伙儿探探路。”
郑鹤卿客气的道了声谢,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抬头看到姚杳在不远处和冷临江说着什么,不知说到了什么,二人都开怀大笑。
他脑子一热,便催马上前,一直走到跟前了,他才反应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不禁红了耳垂,尴尬的抓紧了缰绳。
“哟,探花郎,有事儿?”冷临江的语气轻佻,姚杳刚刚拿他跟探花郎相比,还比输了,他心里正愤愤不平,态度自然说不上太好。
郑鹤卿察觉到了冷临江话中淡淡的不善,微愣一下:“哦,没,没什么事。”他微微一顿,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轻咳了一声:“就是,想问问冷公子,离猎场中心还有多远?”
眼看着貌美如花的探花郎被自己给吓着了,冷临江又是欣慰又是自得,不禁缓和了语气,恢复了那副如玉公子温润的模样:“若是中途不做停留,快马加鞭,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但,”他饶有兴致的瞥了探花郎一眼:“探花郎的身子骨看起来不怎么强健,快马加鞭颠簸的厉害,怕是受不住吧?”
郑鹤卿被这么一激,呆气蹭蹭的往外冒:“冷公子太小瞧在下了,在下的弓马虽不比冷公子娴熟,但也是跟随名师修习过的,冷公子只管在前头引路,在下必定能跟得上。”
冷临江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郑鹤卿这话在他听来,简直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他把马鞭甩的“噼啪”作响:“那就试试?”
郑鹤卿不甘示弱:“冷公子请!”
姚杳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重重一甩马鞭:“算卑职一个。”
冷临江顿时笑出了声:“阿杳,你这可是在欺负人了,探花郎若是连你都追不上,那可真就是个绣花枕头了。”
“......”郑鹤卿气了个倒仰,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就算是能忍胯下之辱的,也忍不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