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看到窦威岐活着走了出来,心头大定,不动声色的朝姚杳抬了抬下巴。
姚杳挑眉,嘁了一声,走到窦威岐的身边,一个手刀劈到了他的后颈上。
他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姚杳随即把他拖到一旁,和李胜并排躺着。
这么个随时可能爆的危险分子,还是打晕了比较安全。
韩长暮见状,嗤的低笑一声,这倒是一劳永逸了,转头继续死死盯着洞口。
随后从洞口仓皇跑出来数十个水匪,相互搀扶着,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
紧随其后的就是李长明,他的身上倒还算干净利索,也不见太多疲惫之色,但一条手臂吊在身侧晃晃悠悠的,显而易见是断掉了。
李长明一口气跑出矿洞后,那口气陡然就泄了个干干净净,靠在石头上咻咻喘着粗气,脸颊浮现起两团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惨白的瘆人。
赵浮生赶忙迎到李长明的身边,上上下下的仔细查看,最后松了一口气,声音却抖的厉害:“好,二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心痛的看着李长明的胳膊:“二叔这胳膊,这胳膊,得,得赶紧包扎。”
李长明感慨不已,完好的那只手拍了拍赵浮生的肩头:“二叔没事,你小子,是个有孝心的,放心,二叔死不了,还得看着你娶媳妇呢。”
赵浮生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头看到水匪一群一群的冲出来,却始终没有看到赵应荣的身影,他心急如焚的问道:“二叔,二叔,我爹呢,我爹怎么还没有出来?”
李长明大吃一惊:“没出来?大哥就在我后头呢啊,怎么会,怎么
会没出来?”
他顾不上包扎自己的胳膊,一口气冲到洞口,抓着每一个跑出来的水匪,脸涨得通红,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大当家呢,大哥呢?看到大当家没有,你们谁看到大当家了!”
直到最后两名水匪相互搀扶着走出洞口,赵应荣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韩长暮愣了一下,也赶忙走了过去,目光闪动的望着洞口,缓缓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地面又剧烈的晃动起来,一道道裂痕在地上凭空裂开,一直蔓延到了洞口。
随后“轰隆”一声巨响,矿道所在的那片地面由远及近的,一段一段的深深塌陷了下去,留下一个个堆满乱石的坑洞,而近在咫尺的洞口处也堆满了碎石。
“大哥!大哥!”李长明嗷的一声,声音凄厉的直穿云霄,他面无人色的跌坐在地上,一边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一边用那只完好的手扒着洞口的碎石,一直扒的那只手鲜血淋漓,染上了扒开的石头。
赵浮生悲痛欲绝的跪倒在地,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砸在石头上,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淋湿了一大片地面。
他的双手不停的扒着石头,手指上渗出血珠子,裹挟着灰尘飞溅开来,他却丝毫觉不出疼痛来。
不,是手上的痛远远不及心里的痛来的深入骨髓。
“快,快挖,快!”
“大当家的还在里头,快,快挖!”
“快,快过来!”
“能动的都赶紧过来!”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没有受伤的水匪顿时蜂拥上前,不管不顾的挖了起来。
韩长暮和姚杳站在旁边,不禁一阵唏嘘,觉得赵应荣的生机并不大。
一阵石块灰尘齐飞,洞口很快便被挖开了。
“哎呀二弟,你哭的吵死人了,太难听了。”黑洞洞的洞口刚刚漏出来,深处便出来一声粗声粗气的戏谑轻笑,听起来格外轻松,可最后却忍痛嘶了一声。
听到这把声音,李长明嗷的一声尖叫便扑了过去,一眼就看到赵应荣的脑袋露了出来,只是胸口一下尽数被埋在石头堆里。
他喜极而泣,一边拍打着旁边的时候,一边放声嚎啕大哭:“你个老家伙,你还活着呢,你吓死我了,你还嫌我哭的难听,你个老家伙,你个老家伙。”
话到最后,他哭的都没有人声了,声音嘶哑着说不出话来。
赵应荣的身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这么多分量极重的石头砸在人身上,足可以将人砸的筋断骨折,可他的神情却看起来依旧轻松,手埋在石头堆里不能动弹,但肩膀耸了两下,憨憨直笑:“二弟,我还没看到你娶媳妇生孩子呢,我怎么能死呢?不能死的!”
李长明且哭且笑:“好,等咱们逃出去了,我马上娶妻生子,你可得给我封个大红封。”
“还有我,还有我。”赵浮生跪倒在赵应荣的身旁,一边忍痛扒着石头,一边故作轻松的笑道:“父亲,儿子也要赶紧娶妻生子,父亲也要给儿子包个大红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