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荣吓得肝颤,努力稳了稳心神,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原来,是司使大人,司使大人,不知我们,我们青云寨是,是怎么惹到了大人,怎么会,怎么会,”
他欲言又止,实在太害怕了,谁能不害怕活阎王啊,吓得说不下去了。
韩长暮挑眉,似笑非笑道:“原本你们是碍不着本官的,可是你们绑了一个不该绑的姑娘。”
赵应荣和李长明面面相觑,姑娘,他们这段时间绑的姑娘多了去了,啥时候绑了一个不该绑的姑娘,他们怎么知道哪个姑娘是可以绑的,哪个姑娘是不能绑的,是谁这么晦气!
天爷啊,谁能告诉他们是谁绑来的,他们要剁了那人的爪子!
韩长暮看着赵应荣和李长明一脸绝望,不禁心里发笑,脸上却不露分毫,淡薄开口:“好了,至于是谁抓的,抓了谁,二位当家的留着性命,以后慢慢查吧,现在的情形,二位当家的应当也是十分清楚的,照这个速度,子正一到,咱们谁都逃不了,二位当家的有想这些无用之事的功夫,不如好好想一想,怎样才能逃得更快一点。”
韩长暮说话,从来不知道委婉含蓄是什么意思,一向是平铺直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夸大其词添油加醋,当然也更加不知道怎样温言细语消除恐惧。
他的这些话,直白的叙说了事实,也把赵应荣和李长明二人吓得够呛。
赵应荣转念又想到那些埋在山头下,不知数量不知方位,但一定可以堆成山的硝石筒,一阵一阵的头皮发麻,只觉得韩长暮的话,并非全然是在恫吓他们。
他突然急不可耐的开口道:“司使大人,方才离开山寨之前,小人安排人把那些挖出来的硝石筒放在了吊篮里,全部都扔到了山寨南侧对面的山崖下了,不知道能不能减轻些炸山的威力。”
听到这话,韩长暮挑了下眉,没想到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赵应荣还能有这么机敏的反应,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他们从北侧逃走,把硝石筒扔到南侧的山崖下,尽量延长他们离硝石筒的距离。
他思忖片刻:“大当家安排的极是,虽然已经把硝石筒扔到了南侧的山崖下,但是一旦炸山,北侧山脉这边的影响也不会减少太多的,我们仍旧是首当其冲之人,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要离山寨越远越好。”
李长明重重点头,十分认同这话:“司使大人说的极是,俗话说君子,什么,君子不立什么,哦,对,要塌的墙底下,只是小的们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我和大哥,也不可能抛下这么多小的们,全然不顾,自己逃命。”
“二位是重情重义之人。”韩长暮的目光闪了闪,由衷的夸赞了一句,这一句夸赞他是发自内心的,若这二人只想着自己逃命,这会儿只怕早跑出青云寨的范围了,才不会在这拖拖拉拉的跟他商量什么的。
“司使大人过奖了,我们兄弟都是粗人,说不出什
么文词儿,这些小的们都是苦命人,为吃一口饱饭才上的山,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们丢了性命。”赵应荣和李长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静了片刻,韩长暮淡淡道:“不知二位当家的想过以后吗,青云寨经此一难,重建只怕是千难万难的,再说了,二位莫非要带着这些人当一辈子水匪吗,这可是个掉脑袋的活计。即便这一次保住了性命,难保下一次什么时候会丢性命。”
姚杳垂着眼帘,在旁边束手而立,听着韩长暮的这一番话,她在心底一笑,这就在给这两个没脑子的挖坑下套了,不过这两个没脑子的,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兴许他们还听不懂呢。
赵应荣和李长明对视了一眼,被韩长暮说的悲从心来,齐齐摇头:“司使大人,谁愿意做一辈子水匪啊,这不是,不是没法子的事儿吗。”
韩长暮凝神片刻,主动提了一句:“内卫司每年都要招许多暗桩,在长安城中安插下来,若二位当家的有意,我可以从这些水匪中挑选一批人,作为内卫司的暗桩安插在长安城各处,由二位当家的负责传递消息,而剩下的落选之人,则在长安城的近郊发还土地,录了良籍,从此做个寻常百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赵应荣和李长明不禁狂喜,他们做了数十年的水匪,说起来是足够的潇洒自在,可内心深处还是想要获得那一纸良籍,从此不再做个查无此人的黑户。
如今,不但有了正正经经的户籍,还可以混一口官饭吃,这还有什么意下,这种好事都不答应,那他们二人可当真是当水匪当傻了。
赵应荣和李长明齐齐点头。
狂喜过后,李长明回过味儿来了,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这些人对韩长暮可以说是毫无用处,那么韩长暮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的为他们谋划前程。
他目光警惕,语出防备:“司使大人肯这样帮我们,不知有什么条件?”
韩长暮望了李长明一瞬,神情淡薄道:“其一,将窦威岐和薛绶交给本官审问,其二,所有水匪都送进内卫司甄别。”
赵应荣愣了一下,这第二条很好理解,既然要从他们这些人中挑选合适的人做内卫司的暗桩,当然要身世清白,要仔仔细细的甄别,来历不明的人连他们青云寨都不敢随便用,更何况是圣人的眼睛内卫司了,一个不小心这眼睛就瞎了。
可第一条,要审问窦威岐是意料之中的,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祸害,不过要审问薛绶,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