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男子刚刚说完那句话,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话已出口,再无更改的可能性,他忙闭紧了嘴,不再开口,妄图不再说错。
王显走过来,对姚杳附耳低语几句,又转头看了眼那堆新土。
姚杳脸色一变,点了点头,无影丝缠在手腕上,发出细微的嗡鸣声,淡淡的月华般的光芒温润中带着锋芒,刺的男子睁不开眼。
男子脸色一变,忙转过头,不敢直视姚杳。
姚杳挑眉,甩了一下无影丝:“你使的是软剑,但你的手是惯常拿陌刀的手,埋在土里的竹筒里灌得是硝石,那是军器监的手法,你是羽林军的人,羽林军右卫指挥使这会在贡院,你是跟着左卫指挥使邱福来的。”
姚杳每说一句话,男子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说到最后,他面无人色,身上的剧痛都不能抵消心里的震惊,张口结舌艰难开口:“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姚杳诡异的一笑,弯下身子,对男子附耳低语道:“你真的想知道?”她无声动唇,吐出“死卫”两个字来。
男子惊惧的肝胆俱裂,简直要疯了,他以为这趟差事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一堆乌合之众,他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一群,谁知道这青云寨里竟然藏着眼前这几人。
死卫的事儿,哪里是他能染指的。
不,不是染指,是听都不能听。
左耳听到割左耳,右耳听到割右耳,过了心,就没命了。
他瞪大了双眼,喃喃道:“不,不,我没有听到,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姚杳挑眉,这人的心志也太不坚毅了,就这俩字就能吓的失心疯了。
她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脸,低笑一声:“说出你知道的,我就权当没见过你。”
男子的
双眼里陡然迸射出希翼的亮光:“此话当真?”
姚杳漫不经心的挑眉:“你,还有的选吗?”
男子偏了偏头,磨了半晌牙,最后一锤定音:“好,我说。”他咽了口唾沫,忍痛道:“我是羽林军左卫指挥使邱福的手下。”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说点我不知道的。”话未完,姚杳就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对上姚杳冷厉的目光,男子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了,又狠狠咽了口唾沫,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干净净:“羽林军这次来了数百人,围住了青云寨外头的山崖,而一百来人在青云寨的山崖下埋了硝石筒,五十人潜入寨中,在山寨里埋了硝石筒,子时一刻,邱指挥使会下令火攻。”
“火攻!”王显惊呼了一声,和姚杳面面相觑:“这是要炸了整个青云寨,这是,谁下的命!!”
男子鄙夷的瞅了王显一眼,这么愚蠢的话,这得是多蠢的人才能问的出来,能调动如此大量的羽林军的人,还能有谁!
姚杳微微皱眉,她当然猜到了永安帝,但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测,的确,永安帝是可以调动如此大量的羽林军,但却不是唯一可以调动如此大量羽林军的人。
换言之,就算青云寨中藏了诸多不可见人的秘密,是永安帝急于销毁掉的,可是他是知道谢孟夏也在山寨中的,什么秘密能比亲儿子还重要,不惜舍弃掉谢孟夏的性命,也要炸掉整个山寨!
这得是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可她所认识的永安帝,虽然冷血残忍又无情,但对谢孟夏,绝对是一位慈父。
她能想到永安帝,旁人也能想到永安帝。
谢孟夏连退几步,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陡然揭开的事实真相击垮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他倏然蹲了下来,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喃喃道:“不,这不可能,父皇不可能这么做,父皇不会杀我的。”
眼看着谢孟夏有要神智错乱的迹象,姚杳赶忙上前,抓着他的肩膀喝道:“殿下,你清醒一点,能调动羽林军的人多了去了,可最疼爱你的人,只有圣人一个,你怎么能凭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随意否定,怀疑这份疼爱,殿下,你清醒一点。”
倒在地上的男子也听到了谢孟夏的话,震惊错愕只余,他脑中灵光一闪,狠狠的往谢孟夏的心上扎了一把刀,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心狠手辣,尤其是九五之尊之位,区区一个儿子算得了什么,圣人不缺儿子,更不缺替他生儿子的人!!”
“你闭嘴。”姚杳陡然转身,凶戾异常的甩出无影丝,重重抽打在男子的身上。
她深知这种事情的可怕,天家无父子,无真情,若真的让这颗怀疑的种子在谢孟夏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罹难,这安稳了十数年的朝堂和民间,不知又要乱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