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姚杳只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太蠢了,真是太蠢了,嘴怎么能比脑子要快呢。
果然是喝酒误事,这话说出来,不是摆明了告诉韩长暮,她查过他吗?
他家里的那些烂事儿,她都了如指掌。
有几房小妾,有多少庶出子女,她都一清二楚。
这不就是相当于告诉他,他在她面前是脱光了站着呢吗?
姚杳晃了晃头,望着韩长暮的一双笑眼,顿时生出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怎么能摸了老虎屁股拽了老虎须子呢?
好好活着不香吗,非要吃熊心豹子胆!!
她白了脸,连忙张口结舌的往回找补,却惊觉自己把窟窿捅得太大,俨然补不回来了。
韩长暮满脸的似笑非笑,表面上一派和气不以为意,暗地里却在咬牙切齿,咯吱咯吱的声音低幽幽的逸出来:“满京城的人都在笑韩王府的事情吧。”
姚杳打了个寒噤,嘿嘿干笑两声:“没有,没有,大人您想多了。”
“是吗?”韩长暮连眼皮儿都懒得抬一下,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姚杳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不休了,她讨好的一笑:“那,大人,您让卑职去迎一迎他,是为了让卑职看什么?”
韩长暮继续懒洋洋的瞥着姚杳:“你这么聪明,猜不出来吗?”
姚杳垂了垂眼帘,她猜不出,也不想猜,她又不傻,才不会上杆子做他们这些豪门子弟勾心斗角下的牺牲品。
韩长暮见姚杳一味的装傻充愣,轻讽的笑了笑:“我还以为姚参军天不怕地不怕呢。”
姚杳撇嘴:“下官怕啊,怕死了。”
韩长暮嗤了一声:“你不必担心,这次韩长云带了一百多人进京,其中有一百人都是姑娘,姚参军常年出入平康坊,想必一眼便能看出姑娘的来历,我是想请姚参军走这一趟,先打探打探这些姑娘都是什么样的人,待他们进京后,也要有个准备。”
姚杳并不十分相信韩长暮的这一番鬼话,但也找不出什么漏洞来,只对他的那一句常年出入平康坊腹诽不已,梗着脖颈满脸服气:“常年出入平康坊的那是汉王殿下和冷少尹,下官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当真不去?”韩长暮笑了笑,转身从架子上拿过一个天青色的素面佩囊,从里头噼里啪啦的倒出一堆东西,其中几枚二十两一锭的银锭子闪着极具诱惑力的银光。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这多,不好意思啊。”姚杳伸了伸手,摸了一把闪着光的银锭子,这种沁凉的手感真好。
“总不能让姚参军又出力又出钱吧,这是路上的花销,还有,给姚参军的酬劳。”韩长暮面无表情道。
“哎哟,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姚杳笑的见牙不见眼,双手一拢,将食案上的那一堆东西拢到了自己的面前,目光如同水波,飞快的在上头打转。
十两一锭的银锭子有六枚,剩下还有一百两一张的银票,一共是五张,另外还有内卫司的令牌一枚。
财帛原本便可以懂人心,更何况姚杳这个爱财如命的,姚杳笑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去,去,替大人效力是下官的荣幸,哪能不去呢。”她一边说,一边将银子和银票贴身收好,只将令牌塞进佩囊里,挂在腰上。
她拍了拍心口,这下子就算韩长暮反悔了,也不好意思从她的衣襟里把银子给搜出来了。
韩长暮看懂了姚杳的意思,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在她的眼里,他就是这么个反复无常,还缺这么点银子的人吗?
他看不下去了,再多看一眼,他都忍不住想打人,挥了挥手道:“你去罢,好好休息一晚,天一亮便出发。”
姚杳称了声是,笑眯眯的退了出去。
走出廨房,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没有了方才的眉开眼笑。
梁州馆驿,韩长云,一百来个姑娘,她信他个鬼。
他要不是让她送上门去当挑事儿用的活靶子的,都算他心善。
她捏了捏衣襟,罢了罢了,看在银子的份上,就算是个坑,她也咬牙跳了。
利州城是个小城,比不得巴州钟灵毓秀,更不比梁州繁荣富庶,城中供往来官员落脚的馆驿说好听些是精致小巧,说难听了是逼仄简陋。
驿丞站在后院灶房门口,仰头看看满天繁星,又转头看看忙的热火朝天的灶房,愁的叹气比喘气还要多,眉心皱的能夹死蚊子。
他这个馆驿素日冷清至极,扔块砖连鬼都砸不到,更何况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