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孟夏哭的抽抽搭搭的,已经没什么眼泪了,只是时不时的抽泣一声,听起来可怜极了。
冷临江瞥了谢孟夏一眼,倒退一步,坐到旁边的胡床上,撇撇嘴奚落道:“表哥,我最佩服你了,你的眼泪怎么那么多,说来就来啊。”
谢孟夏拧了帕子擦了把脸,嬉皮笑脸道:“这才叫本事呢。”
冷临江嘁了一声,撇着谢孟夏道:“殿下可还记得绑你的那几个人的长相,我让人进来画个像。”
谢孟夏没骨头似得瘫在胡床里,唔了一声:“我还记得有个人天天来送饭,看管我的人都叫他庸大管事。”
这个称呼在冷临江的脑中过了一遍,他没什么印象,便点了点头:“那我去叫人,殿下稍等。”
谢孟夏点点头,懒散的躺在胡床里晃着脚尖,等冷临江叫了人进来,他却早已经呼声雷动了。
已然睡得昏天暗地了。
冷临江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吩咐人把谢孟夏抬到床上,脱了衣裳鞋袜,盖了锦被,灭了几盏灯火,又燃了一炷香。
看到偏厅里再没什么遗漏了,他才慢慢走了出去。
走出门,正看到刘景泓站在树下,迎风而立,月色从巨大的树冠中穿透,晒了满地斑驳的光华。
“都料理好了?”刘景
泓熬了几日,身子骨有些吃不消了,声音也哑了几分,暗沉沉的问。
“大人怎么站在这风口上?”冷临江扶着刘景泓,慢慢的往正堂走,轻声嗔了一句:“大人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刘景泓嗤的笑了一声:“云归,你这么说话可吓着我了。”
冷临江笑嘻嘻的,丝毫不觉得窘迫:“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两日您操了不少心,着实累着了,下官委实担心的很。”
刘景泓就像看到妖怪一样,瞪着冷临江那张嬉笑如常的脸,颇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最终摇头苦笑:“罢了罢了,我一个快要告老的人了,还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
冷临江却是如常的笑了笑:“大人,这事儿还是得给圣人上个折子的。”
刘景泓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先是汉王那个倒霉催的被绑了,再就是冷临江连哄带骗的,拉着他一头撞进了这件倒霉事里,这事跟京兆府有一文钱的关系吗,没有啊,没有!!
刘景泓恨得几乎要拍桌子了。
教坊归太常寺管,汉王是在教坊里出的事,太常寺责无旁贷啊。
凭什么他一头撞进了是非圈里,而太常寺卿却摘得一干二净。
他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坑。
这是一坑套一坑,坑坑都不同啊。
刘景泓恨恨的瞪着冷临江,嘴唇剧烈的颤抖,吐出了个你字:“你,云归,你算计我。”
冷临江面不改色心不跳,仍旧笑嘻嘻的,漫声道:“大人,您这话说的,下官怎么担待得起,汉王殿下平安归来,您这就是立下了大功一件,别说是三品荣休,您这封折子一递上去,少不得就是二品荣休了。”
刘景泓脑中白光一闪而过,二品荣休的待遇,又岂是三品荣休可以比拟的,这就是夸了一个阶层啊。
若真的能二品荣休,惠及子孙,这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陡然笑了起来,拍着冷临江的手,失笑摇头:“你啊你,云归啊,你这张嘴哟,可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他念头一转,眯起一双微微浑浊的眼:“云归啊,若是这个折子你来上,我荣休后,这府尹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冷临江无所谓的笑了笑:“大人,下官不上这个折子,府尹这个位置,也不会是别人的。”
刘景泓噎了一下,扯了扯面皮儿,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是,这京兆府,谁能越过云归你去?”
二人走穿过正堂,走到后头的公事厅,冷临江展开一封折子,往砚台里添水研墨,在笔尖上添饱了墨,递给了刘景泓,丝毫不容他拒绝的笑了笑:“大人,明日一早,下官就将折子递进去。”
刘景泓磨了磨牙,虽然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但不得不承认冷临江给他挖的这个坑是个好坑。
他也很清楚,冷临江为何不肯出这个头上这封折子。
他无奈道:“好,我替你出这个头,等你任了府尹,我看你还能用什么法子不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