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甬长,走廊深幽,人踩在木质台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停尸的房间就在存放作废考卷的仓房边上,门口同样守了两个兵卒。
韩长暮二人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灰尘扑面袭来。
此时冰还没有送进来,又不敢开了窗通风透气,怕引来什么人在尸身上动手脚,房间里的味道难免会有些不大好闻。
房间里燃了一盏灯,微微有些昏暗。
姚杳快步上前,又多点了几盏灯,房间里猛然便亮了起来。
站在房间里,隔了一间仓房,还可以听到公事房里传来的嘈杂声,那抱怨的声音,格外清晰的传了过来。
任谁大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还要衣冠不整的去公事厅议事,都不会有个好脾气的。
韩长暮和姚杳无奈的对视一眼,蹲下身来,开始查看尸身的情况。
从尸身被发现到挪到这间仓房中,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尸身已经凉了下来,脸部、脖颈和手脚都开始出现了僵硬,腰背部和脖颈也有了紫红色的云雾状斑块。
韩长暮掰开了死者的嘴,却没有从他的口中发现任何香片残留的痕迹,不觉微微一怔,转头仔细端详起死者脖颈上的的
勒痕和腰背上的那一小块淤青。
而姚杳的目光的落在了死者身上的宝蓝色长衫上头,这件衣裳从料子道做工都属寻常,腰际上也没有系什么格外特殊的腰带,只是勒了一条比衣裳颜色略深的汗巾。
腰带,腰带,姚杳双眼一亮,望向了韩长暮。
不待姚杳说话,韩长暮却也已经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吐出两个字:“过来。”
姚杳愣了一瞬,觉得韩长暮这张冷脸上的笑容,配上旁边晃动不止的昏黄烛火,总有那么阴恻恻的意味。
她犹豫不决,不肯举步上前。
韩长暮又笑:“我还能吃了你?”
姚杳撇了撇嘴,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怎么这么瘆的慌呢?
她心下一横,反正也退无可退,干脆走过去看看他到底憋着什么坏水呢。
她硬着头皮,慢腾腾的走到韩长暮的面前。
韩长暮似笑非笑的走到姚杳身后,手臂绕到了她的下巴下头,勒住了她的脖颈,手抓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臂,随后空着的这只手从后头抵住了她的后脑。
虽然他还没有用力,但是濒死的窒息感还是令姚杳惊惧万分。
她不由自主的用双手扒着韩长暮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他的胳膊扒下来。
她浑身用力挣扎,抖得厉害,连双脚也在地上蹬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就在她险些尖着嗓子骂出声时,韩长暮倏然放开了手。
姚杳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转过身来,捂着喉咙怒不可遏的骂道:“你有病啊?”
韩长暮不以为意的挑了下眉,两指状若无意的摩挲着衣袖,朝尸身腰背的位置抬了抬下巴:“这里的淤青,应当是被凶手腰带上的饰物硌着了,留下的痕迹。”
“这样被人勒死,的确不会留下指印。”姚杳转念哼了一声,淡淡的嘲讽了一句:“不过即便如此,腰带上有饰物的人多了去了,大人若想朝这个方向查,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吧。”
韩长暮淡笑了一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嘈杂抱怨声,眯了眯眼:“大海捞针也要捞一捞才是,不如,先去公事厅查一查。”
姚杳是个听命行事的,自然无有不应。
韩长暮在前头走着,听着身后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心神不由得有一丝恍惚。
他回想起方才将姚杳揽在怀中的情景,想起飘过鼻尖的一缕幽香。
他想的心中一团燥,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了,这么盘根错节,难解的案子挡在前头,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他极快的回过神来,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蒋绅几人,忙神情一肃,迎上前去行了个礼:“阁老。”
蒋绅的精神不是很好,脸上带着浓浓的倦容,但是目光还是一如往昔的犀利,他毫不意外在此处遇上韩长暮,抬了抬手道:“一起进去吧,久朝也能看看有什么疑点。”
韩长暮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跟着蒋绅一起走进了公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