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肯定包骋能带着这东西来找他,定然是姚杳撺掇的,她这是摸准了他的命脉,这才将这个案子送到了他的手上,若非包骋也涉身其中,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踏足内卫司这块地界吧。
从他们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是有求而来的,可没想到,他们经丢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过来。
他固然是不怕烫手的,但他最恨被人利用,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她想让他接下这案子,他偏不,他偏要让她开口求他。
韩长暮慢慢的将纸放在书案上,抬眼望着包骋,一脸的平静淡薄。
包骋愣住了,他没有从韩长暮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半分大祸临头的惊恐,他错愕的转头望了望姚杳,不禁叹了口气。
该死的姚杳,一直在装鹌鹑的姚杳。
他抿了抿唇,干巴巴的问:“韩,韩大人,您,看完了?”
韩长暮点点头:“看完了。”
包骋尴尬的问:“您,就不想,问点什么吗?”
韩长暮屈指轻轻敲了敲那两张纸,平静而冷漠道:“说什么?几道本经、兼经和时务策的题罢了,包公子是想让我说什么?”
包骋从韩
长暮冷而幽深的双眸中看出了咄咄逼人,他暗恨了一声,走到窗下,探头看到外头空无一人,赶忙将半开的轩窗紧紧关了起来,才惊魂未定的嚷嚷了起来:“韩大人,大人,春闱啊,春闱。”
韩长暮佯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拉长了尾音道:“哦,包公子是想说,这是春闱的题,这是一桩舞弊案,涉案之人是要夷三族的大罪。”他看到包骋连连点头,不禁偏着头懒散的一笑:“可是,这与我有何关系呢?”
包骋急了,跳起来趴到书案上,对着韩长暮的脸急吼吼道:“大人,您是内卫司使啊,是内卫司使!!”
韩长暮嫌弃的把包骋的脸退到一旁,无辜点头:“我知道啊,圣人亲封的,可是,内卫司也不是什么案子都管的。”他敲了敲书案,手指落在纸上最后一道时务策上,坦诚而正经道:“这案子一无圣旨二无实证,内卫司没办法管,除非,”
他欲言又止,望向了姚杳。
他早看出来姚杳听不下去自己这满腹鬼话了,什么一无圣旨二无实证,内卫司有闻风而动之权,只要想查,造出证据来也能查。
他冷笑着望着姚杳,他就是不想这么轻易的松口,就是不想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除非什么??”包骋忍无可忍的重重拍了下书案,瞪大了双眼:“韩大人,你说啊。”
韩长暮摩挲着纸张道:“除非,能够证实这张纸所写的,的确是今年春闱考题,我便有理由,查抄包家,捉拿案犯!!”
他的声音幽冷而肃然,整张脸浸在温暖的阳光里,却丝毫不带半点暖意,整个人冰冷的刺骨,连廨房里的温度似乎的降了几分。
包骋心生绝望,唇色惨白,手按在书案上,便印下一个汗津津的湿手印,他望了望姚杳,又望了望韩长暮,嘴唇颤抖的已经说不成一句完整话了:“我,我,我完了?”
韩长暮笃定点头,一句话冰冷无情的斩断了包骋所有的幻想:“不是你完了,是包家完了。”
包骋重重踉跄了一下,欲哭无泪,拍着大腿惨嚎起来:“早知道就不来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儿了,我,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我!!”
“”韩长暮咧了咧嘴,转眸深深望住了姚杳,他就不信了,他都将包骋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了,她还能绷着不说话。
果然,姚杳察觉到了韩长暮的目光,也猜到了他的打算,她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的,可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说了。
毕竟把包骋吓得尿了裤子,丢的也是她的人啊。
她上前一步,眼帘低垂着,轻声开口:“大人的为难之处,无非就是此案若坐实了,便是夷三族的罪过,即便包公子是首告,也免不了流放千里。”
韩长暮嗯了一声:“继续说。”
姚杳抿了抿唇,暗自腹诽了一句该死的韩长暮,他什么都清楚,也早有了安排,却非逼着她将话说明白,不就是嫌她求人没有个急求人的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