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家大少奶奶此时疼的连掏出自己心肝的欲念都有,谁说生孩子不痛,她只觉得下身像是被什么撕裂似的难忍。湿湿滑滑的,也分不清是羊水还是自己的汗水。
温氏已然叫人将大少奶奶就近送到西边的一间抱厦里,简简单单做了个产房,床上铺着富裕人家才会垫的白棉布,家里早备下三个产婆待命,可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却仍旧不见人影。
温氏也着了慌,这到底是自己头一个孙子,温氏难得和蔼的趴伏在儿媳的床榻前,紧握对方的手:“好孩子,你别怕,母亲在这里陪着你呢!万事放宽心。”
也不知是温氏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别的缘故,荀家大少奶奶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疼的稍微轻了些,嘶喊的声音也就渐渐得到了抑制。温氏伸手去探儿媳身子下的被褥,那不是羊水,而是红艳艳的鲜血。温氏的心凉了半截,却不敢和儿媳说,只怕她心里更加的害怕。
荀家大少奶奶不明缘由,趁着还没开始阵痛,在心里一个劲儿的骂世子。自打怀了孩子,她就特别小心主意,也亏得身子底儿结实,头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也能照常饮食,没受过半点的罪,更是远远的离了平夫人,没叫那女人有半分得手的机会。
二叔一家到福州的消息从昨日就传到了府上,世子爷破天荒的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嬷嬷频频暗示自己,快临产的人,怎么能和世子同室而居,若是因此而叫爷见了血光之灾,岂不是罪过。
荀家大少奶奶虽然明知,但她就是不愿意平夫人得意,所以没多顾忌,更没多思虑的便将世子爷留了一宿。今日一早,荀家大少奶奶正穿衣装扮,半躺在床上的世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发话,叫自己来见老太太的时候装肚子疼。
当着新二少奶奶的面装肚子疼。
荀家大少奶奶暗地里骂着,肚子忽然又开始阵痛,这一次厉害程度更甚。可谁知这愈厉害,她的脑子反而愈加的清醒。早间自己无奈的听了丈夫的花言巧语,知道今儿这大戏要演的分量足,给新二奶奶招来流言蜚语,所以怕自己会嘶叫的力竭,荀家大少奶奶特意命厨房准备了一番熬好的大补参汤。
“母亲,参汤,参汤!”荀家大少奶奶不断叫着后面两个字,听的温氏一阵模糊,温氏也是慌乱,只当是儿媳口中干渴,忙劝道:“你放心,母亲准备了上好的参片,你含在口中,能提起精气!”
荀家大少奶奶险些没气个倒仰,只是越加觉得下半截身子湿漉漉的黏人。
院子外,荀家的远亲近亲女眷齐齐围在一处,黛玉和雪雁、雁蓉三人站在当院一棵遮天海棠树下,沉着脸听族中女眷小声议论。
雪雁气愤的低嚷:“什么嘛,明知道自己要临产,还四处乱跑,要生孩子就说是我们奶奶克她,怎么会有人使这种卑鄙的手段。”
黛玉淡然一笑:“夫君说过,他们家的夫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犯不着和她们硬碰硬,大房生男生女也碍不着我的事儿,只要哥哥一发话,咱们即刻动身启程北上。”
众人正说着,产婆终于被找了过来,人们让出一条通途,没多时,丫鬟们连成了串儿似的往抱厦里端热水,一个进,一个出,木桶里的棉布帕子都被染成了鲜红,可迟迟听不见里面有婴孩的呼唤声。这一闹腾就是半个时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每次丫鬟出来都是满脸的惊恐。黛玉看着周遭人的神态,已然有人感觉大事不好,匆匆向里屋太夫人那里打了招呼便跑,半盏茶的功夫,院内人少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