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满是好奇的打量着黛玉手中的信笺,见满满的都是墨迹,一看就是男子的字体,再加上送林妹妹这个的是雍王,王熙凤心中怎能不遐想。
“林妹妹,你这个……”王熙凤一指,黛玉顺势就将信纸团成了个团子,随便塞在了袖口中。
王熙凤一见黛玉面色有异,忙挥手遣退了小童,等屋中无人,王熙凤才道:“可是王爷给表弟递了什么话儿?”
黛玉有些淡淡的、并不十分热络的一笑:“几句不要紧的话。”
王熙凤若有所思,这才道:“说来,我们爷会请雍王到府上来也着实叫有些意外,你知道,权臣之间不好多走动,若不然,头你回京城的时候,我就会派婆子去请安。”
要不是顾忌着圣心,王熙凤倒是真想去给大太太、二太太打脸。
“凤姐姐,雍王是新近的权贵,我哥哥根基浅,在朝廷,在士林,都不好与人过分的亲近。再者,前一阵子无极殿的比试,凤姐姐也知晓,雍王虽胜,但到底没有占什么大便宜,我听我们家管事的说,时至今日,仍有好些武将对我哥哥的败北感到疑惑和可惜。并非我这个做妹子的就存心偏袒,可在我看来,哥哥是十拿九稳的。雍王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儿而心存不满,刻意装出与我们家亲近的样子?”
黛玉的一番大道理说出来,倒叫王熙凤有些怀疑自己的料想。
她正踌躇间,黛玉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告辞。临出门前,却反身看向王熙凤。
“凤姐姐,难道你不曾听?帝臣不蔽,简在帝心……”
黛玉的这一句给王熙凤留下的触动是巨大的,等将林家人送走,王熙凤兀自在台阶上发呆,连闺女什么时候进了院子都不知道。
王熙凤吃亏在两点上,嫁入荣国府的时候,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叫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厌弃了她。其二,成了燕将军夫人之后,少识字,不读书又害了她。
凤姐儿天生泼辣爽利,自有那哀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她一想到丈夫的温存大度,越发的不想托赖丈夫的后腿,忙与平儿道:“你和管家讲,叫她从教仪坊请两位德高望重的嬷嬷回来。”
教仪坊是京城里的特殊存在,一听名字便可知,是专门教化别人礼仪的地方。从宫中出来荣养的老嬷嬷一时间没了去处,便会到这里,仗着自己一身的本事,或者是在宫里摸爬滚打的历练,开起了授徒的班子。
相传这教仪坊延续至今已有数百年,最开始是前朝的一位皇后想出的法子。宫中自有定例,绝不会养那些上了年纪干不动活儿的老宫女,那位皇后又怜惜宫女们老迈,便镯资办起了教仪坊。
此一事大受皇帝是赞赏,加上一些人的推波助澜,教仪坊出来的嬷嬷竟成了香饽饽,哪个高门不请几个来教导自己的女儿?就怕她们过于天真,出嫁之后被小妾、妯娌算计。
而这天下间又最善于攻心的便是皇城里的女子,熟知娘娘们喜好,深宫幽秘的嬷嬷们怎能不受欢迎?
别看王家与贾家号称金陵四大家族,可当家人对女儿并不上心,若不然,怎么王熙凤连字也识不得几个?
平儿听了王熙凤的话,显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刚进院子,和小丫头们玩耍的大姐儿,迟疑道:“夫人……大姐儿还这么小,再略晚几年说也不迟啊!”
王熙凤一乐,嗔道:“说什么混账话呢,我可是大姐儿的亲娘,难道还下得去那个狠手?”
平儿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我还以为……不对啊,那夫人叫教仪坊的人来是?”
王熙凤定定的看向平儿:“请嬷嬷来教导咱们两个!”
平儿不可思议的用手点着自己,怀疑她听错了:“我?”
王熙凤垂下眼睑:“我听了林妹妹的一席话,真是茅塞顿开,将军对我们娘俩好,可凭什么对咱们好上一辈子!我不想拖累着将军,至少要在这些官夫人之间给将军撑起场面。”
平儿略一想,便明白了王熙凤的顾忌,“夫人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只是嬷嬷们都清贵,教导夫人足以,我一个下人……”
王熙凤忙掩住平儿欲说的话,笑道:“打咱们从那牢坑里出来,便再也没有什么主子,奴才。况且,你如今又不在府上当差,是正经的官太太。”
平儿讪笑道:“什么官太太,夫人竟拿我打趣。”
王熙凤正色道:“你夫君是御林军的九品校尉,虽没给你诰命,可将来指不定就要青云直上,叫一声官太太如何使不得?”
平儿的夫婿是孤身上京,蒙得燕将军赏识,所以一直客居在都统府,他和平儿成亲之后,本是要另寻住处的,可王熙凤舍不得平儿,就一直叫他们两口子住在府上,只是身份与以往是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