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正与林致远说笑,史湘云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还差点将帘子掀到琥珀的脸上:“老祖宗,你怎么将紫貂的袍子给了林姐姐啊!”
“你这孩子,还这样风风火火的,叫你林家表哥看见笑话。”贾母脸色变了变,终究没当着林致远的面数落史湘云。
史湘云面色微红,不过并没察觉到贾母的怒气,反而定了定心神,蹭到贾母的榻前,说道:“老祖宗,表哥又不是外人,难道还会笑话我?”说完,示威似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忙道:“这位是?”
史湘云甚为窘迫,嗔道:“表哥真坏,我可不就是湘云!”史湘云也算是姐妹里最为爽朗的人,敢爱敢恨,喜欢薛宝钗,不大得意林黛玉,为了宝姐姐而得罪林姑娘的事儿没少干!
可这丫头也奇怪,不喜欢林家的姐儿,却在见到林家大爷的时候说话扭扭捏捏。
林致远当着贾母的面儿,沉声道:“原来是忠靖侯、保龄侯的侄女,我以为这样大家族的女孩儿该有点规矩,可今日看来并非如此啊!”
薛宝琴等人紧随而至,恰好听见林致远毫不客气的话,惊得站在门口不敢往前走。
史湘云何尝被人这样讽刺,顿时就以语相讥:“表哥以为当了个小小的侍读,就可以任意嘲讽别人了?我是没林姐姐‘福气’大,有个宫里的老嬷嬷教导自己的言行,谁叫我没有爹娘疼呢!”
泪珠子顺着脸颊就滴答滴答的淌。
贾母好生心疼的将史湘云揽在怀里,劝慰道:“你林表哥不是这个意思,他都是与你玩笑呢!傻丫头,快擦干眼泪。琥珀,去将那玫瑰膏子拿来,免得云丫头的小脸儿都皱巴巴的。”
史湘云还想不依不饶,非要林致远道歉,贾母就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臂上的嫩肉。
贾母叫了站在最中间的薛宝琴,“过来认认亲,这是林姐姐的长兄,叫林表哥。”
“表哥好!”薛宝琴自动自觉的将前面的姓氏给省却了。
林致远似乎忘记刚刚的不快,起身笑道:“薛妹妹好!”
贾母便介绍道:“那日二丫头成亲,也没给你们正经的介绍介绍,宝琴是薛姨妈的侄女,跟着哥哥来京城小住,亲事定下的是梅翰林的儿子。”薛宝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林致远与梅翰林同朝为官,又都在翰林院做事,有些交情,梅翰林是三品学士,算是林致远的直属上峰,他家中两个嫡子都是娶妻的,林致远前一阵儿还送了贺礼过去。这么说,薛宝琴许配的该是梅翰林第三个庶出的儿子吧!
林致远笑道:“梅翰林在朝中风评极好,他们家老三又知书懂礼,听说还在国子监读书呢,薛妹妹好福气。”
薛宝琴吃惊于林致远知道的如此详细,自己嫁的就是翰林府中的三公子,可他怎么会知道?
薛宝琴母亲得的是痰症,无法跟他们兄妹俩进京享福,临出金陵的时候,母亲还再三叮嘱,别人问起就说许配的是梅翰林的儿子,千万别跟人家说是哪一位!薛宝琴的母亲有先见之明,她明白嫌贫爱富,捧高踩低的道理,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嫁的是个庶出的儿子会被人嫌弃。薛蝌是一百个赞成,薛宝琴当时还不在意,后来见贾家二姑娘迎春的婚事,才惊呼母亲的远见。
至此以后很少提这个,没想到贾母一开口,林家表哥就将自己的事儿摸清楚了。薛宝琴不由得盯着林致远看,莫非当官的人都是这么精明?
贾母赞道:“所以说啊,宝琴的命好,这姑娘将来是个有福的。对了,”贾母问众人,“你们急匆匆的过来是?”
黛玉和薛宝钗也近了屋,宝钗忙道:“是这样,我们在宝兄弟那儿见了宝琴的大氅,都在称赞,鸳鸯说林妹妹的那件更好,所以我们这才来瞧瞧!”
贾母眼中精光一闪,马上明白了里面的始作俑者,怕与史湘云脱不了干系,“怪不得云丫头进门就嚷呢,原来是这个。我见玉儿穿的那件十分好,就叫针线娘子们研究研究,将来也比照着将咱们家的改进一番。她们就在后面呢,等鸳鸯去叫来给你们瞧。”
史湘云奇道:“老祖宗,难道不是你赏给林姐姐的?”
“哎哟,”老太太大笑,“我哪里有那种好东西,那可是御赐之物。”
众人听住了,贾母就道:“陛下赏给林哥儿的东北紫貂,整个天朝也找不出几张这样的好皮子,我还是十七年前跟老太爷去前大司马府贺寿的时候见过一次,纯黑色的,比玉儿这个稍大张些。”
林致远笑道:“妹妹这个原也是男子大氅,我穿着可惜了的,就求了皇上,问能不能将这大氅改一改送给家妹,皇上竟应允了,剩下的边角碎料正好给黛玉做个袖筒。”
林致远说的简单,可听在探春、惜春的耳朵里,别提有多羡慕了。李琦这丫头简直像是听故事一般,心道自己怎么没这样一个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