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商贾中间的项超始终没有说话,他快气死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那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儿子,只值三五百钱?太侮辱人了。
项超很生气,坐在二楼的淳于越也很生气,一直摇头叹息:“槐谷子真是太野蛮了,太无礼了。老夫耻于和他同朝为官。”
和淳于越同席的朝臣都连连点头,不过点头完了之后,依然津津有味的向楼下看。
这种节目,真是不曾见过啊。谪仙,真的是奇思妙想,总能给大伙带来新玩意。
终于,刘氏兄弟的价钱,渐渐的攀升到了五千钱。
到了五千钱之上,叫价的人就比较少了。只剩下固定的几个人,在此起彼伏的叫着。
等超过了一万钱之后,就只剩下了四个人。
一个是想要翻身的周贵,一个是想要报答谪仙恩情的大麦,一个是咸阳城的大商贾姜原。还有一个就是项超了。
这四个人的目的各不相同。
周贵是想借着刘季四个人,卖谪仙一个好,然后借着商君别院的力量,再次成为咸阳城首屈一指的大商贾。
至于刘季能不能给他带来什么财富,周贵是比较怀疑的。能带来最好,不能带来也无妨,就当是给谪仙送礼了。礼多人不怪嘛。
大麦则完完全全是感念李水的恩情。这一次拼命叫价,就是不想让李水的拍卖会太丢人。
而大商贾姜原,是真正的聪明人。他在这几天,仔仔细细的分析了刘氏兄弟在咸阳城的受欢迎程度,根据他的预测,如果有刘氏兄弟做代言的话,自己的生意应该可以好上三成。
至于项超,什么都不为,就是想要给自己儿子抬高身份。在他看来,项羽是无价之宝,喊多高都没问题。
竞价到最后,刘氏兄弟的价格已经超过五十万钱了。
大商贾姜原算了算,觉得再向上面喊的话,刘氏兄弟带来的收益,未必能够超过五十万钱,那样就赔了。
于是他退出了。
商人的精明与冷静,在姜原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到八十万钱的时候,大麦也顶不住了。这几个月,他赚了极多的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暴富。但是他毕竟穷了太长时间了,家底没有那么丰厚,这八十万钱,是他的全部家当。再往上面喊的话,真的拍到了刘季,也支付不起。
如果拍了人却不付钱,那样的话谪仙更丢人。
大麦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虽然八十万钱也不低了,但是和谪仙的身份相比,还是有点少了。
大麦向二楼看了看,有些歉意的想:谪仙大人,对不住了,小人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接二连三的有人败下阵来,周贵越来越激动了。他手心冒汗,太阳穴上的青筋一个劲的乱跳。
价钱已经暴涨到一百五十万了。可是不远处那该死的关东豪强,还在向上面喊价。
周贵早就跟人打听清楚了,那混蛋名叫景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不知道这种人把刘氏兄弟买回去干什么,回去供着吗?
商君别院的匠户早就说了,这一次是合作,不是卖人。把人拍下来,定了文书,刘氏兄弟只负责代言和宣传的。什么喝酒吃饭,什么暖床表演,一概都不管的。
周贵狠狠的瞪了项超一眼,心想:此人是不是有病?
渐渐的价钱已经到了八百万钱。
周贵有点顶不住了。
他的全部家当,包括日渐萧条的周氏糕点铺,以及在城外买的地,以及自己夫人的嫁妆,还有藏在后院里的金银,父祖辈留给自己的遗产,这些林林总总加在一块,也不过一千万钱。
当然了,周贵还不知道自己夫人开了几家半边天,已经把钱花的差不多了。如果知道的话,他也就不敢再喊了。
周贵心想:如果那个混蛋再不停手,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就要从手里面溜走了。
他很焦急,但是面子上不敢表现出来,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做生意就是这样,无论有钱还是没钱,都要装作一副有钱的样子。
周贵看起来很淡定,项超看起来更加淡定。
这两个人的表情,让在场的人都叹为观止,那些大商贾看着周贵和项超,个个羡慕不已。
这可是八百万钱啊,不眨眼就喊了出来,这得多大的魄力?这得多大的财力?
而二楼的那些朝臣,一边鄙视商贾的粗俗,一边觉得这种活动实在是太刺激了。
而在外面围观的闲人,则干脆都沸腾了。
站在台上的项羽几个人,有点茫然的看着下面:我们的身份该不会是暴露了吧?我们明明对外宣称只是几个从楚地来的黔首而已,我们值这么多钱吗?
眼看着价钱已经到了八百五十万。周贵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的话,自己会败下阵来,于是他打算来个猛的,把项超给镇住。
他直接喊了一句:“一千万钱。”
足足加了一百五十万。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能一脸不耐烦的直接加价一百五十万,足以说明,此人懒得再和别人几百几万的纠缠了。他想必还有更多的钱财,对这刘季是志在必得了。
周贵喊完之后,所有人都看向项超。
项超盘算了一下,觉得一千万,也算给足了项羽面子了,再喊下去的话,那个冤大头未必会接招。
于是他抱了抱拳,算是认输了。
周贵彻底松了口气,瘫坐在席子上。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都湿了。
拍下来刘季,算是大功告成了,但是这时候,周贵的一颗心,越发的不安起来了。
这一次,可是倾家荡产啊,若是能借此与谪仙交好倒也罢了,借着谪仙的名望与力量,短时间内可以东山再起。
可若是不能与谪仙交好……周贵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了。
牛犊笑眯眯的说道:“这次拍卖会,圆满结束了。李氏兄弟拍出来了一千万钱的价钱。我商君别院很是满意啊。请周贵兄弟,不要离开,咱们立刻订立合同,人货两清,绝不拖延。”
周贵茫然的应了一声,两脚像是踩了棉花一样,摇摇晃晃的跟着牛犊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