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沈翊宁唤过茯苓去惠合堂取回几味药材。回到后院,她在某个嫁妆箱子翻箱倒柜,取出玄清道长给她的两个锦囊。
她拆开第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张写满了秘文的油皮纸。她取过书架上一本颇为残旧磨损的《黄帝内经》,对照着书里的页码和汉字一一破解开开密文的含义。她莞尔一笑,玄清道长总是会为她留好一条后路的。她将另一只锦囊打开来,里面是一小瓶无味的土黄色粉末,是可以完全掩盖活人气味的道家古药。
她回到屋子里,将药箱里的珍稀药粉和独制的手术用具收拾好,做戏要做全套,这珍爱的药箱定是不能带走了的。
入夜,东风渐起,天时地利,还有人和。
沈翊宁如往常那般用过晚膳,禀退众人关上房门,只道要在屋里专心钻研药物,不要打扰她。她关上后侧三面的窗户,尽量让屋子里的温度再高些。她在床头和床榻边撒了一壶酒,一个空酒壶随意地滚落在地。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背上行囊,静静坐着等待。
忽然屋顶上方传来几声猫咪的细微叫声,她轻轻扣了桌子五下,三重两轻,有人悄无声息地掀开了屋顶的几块瓦砖,正是樾衡。
她打开握在手里的药瓶的塞子,朝屋里四处洒落白磷药粉。
她深吸了口气,随后随手扫落一只灯烛。火苗一碰到满地的白磷,火光霎时欻欻突冒,熊熊烈火宛如血口大张、龇牙咧嘴的红色恶魔,肆无忌惮地吞噬蔓延了整个屋子。
“夫人、阿宁姐姐、阿宁姐姐”
康小井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一股脑想冲进屋子里救人,可是只能被白芷和茯苓死死地抓住。
陈叔和秋瓷姑姑焦头烂耳、满脸大汗,连忙指挥着下人浇水灭火。
沈翊宁伏在樾衡的后背,任由他带着自己飞驰穿越过一座又一座灯火明亮的瓦房屋顶,耳边拂过舒适宜人的阵阵暖风,片刻后两人在一高处的屋脊顶上停留下来。
沈翊宁回头望了望东北方向某座宅院的冲天火光,嗜血烈火照亮了漆黑幽深的半边天空,熯天炽地。她抿了抿唇,不再留恋与犹豫,两人再次消失在漆黑无垠的漫天夜空之中。
翌日清晨,漫天大火终于被扑灭了。揽月轩坍塌成了一堆漆黑一团、惨不忍睹的废墟,而里面的年轻女子再也没有走出来。白芷、茯苓和小井等人皆跪在院子里,痛哭流涕、悲痛不已。
李钰匆匆从泰和殿赶了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缄默不语,目光发沉,如厉鬼般发黑阴鸷。他就一直站着,木然地站着,一直到日落黄昏,誓要亲眼看到她的尸首才肯罢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烧毁的物品被逐一清理出来。还有一具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尸首也被抬了出来,尸首上还残留着几片淡绿色衣裙的火燎残迹。
李钰的刚健身形微微一震,沉声开口:“夫人的药箱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