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囚徒,是披绣着无数光球图案祭袍的老人。他面朝画满赤红符文的墙壁,静坐不言。老人有着如雪的银发,轮廓刚硬,身体挺拔,像是一座站立的山岳,只是山巅满覆霜雪。
第二位囚徒,则是和老人身上祭袍图案无二的,许许多多的光球。这一个又个似乎汇聚了无穷光辉的闪耀球体,在华丽的大厅内,漂浮不定,忽上忽下,时而聚合,时而分开。
刚才,列王之王的本体没有在虹堡落入神国时立即现身,就是因为祂需要先潜入千层都市虹堡,暂时控住这座城市里最危险的两者——
太古银龙仲冬!
亘古之光的化身!
“还请二位贵客,在此停留片刻,直到这场战争尘埃落定。”
当时,这位所有君主的君主,颇有礼貌地将两者请入囚牢之内。无论是不复巅峰之时的太古银龙,还是只是化身形式的亘古之光,都绝无可能反抗这位强大真神的本体。
忽然,那位银发银鬓的老人站了起来:
“亘古之光,我想过我们会如何相见,却没有想到是在这里以这种形式。
“我们试试看能否离开这里。请逆转时间的轨迹吧。”
于是那一个又一个光球簇拥到了老人身边,变得更明亮了。旧日重现,虚弱了十多年的老人,仿佛又重回了巅峰之时——
在纯白色的光明中,老人的身躯消失了,耀眼而炫目的光浪中,隐隐约约得可以看见。一条华美绝伦的银色巨龙。
此时银龙的鳞片上,有一圈圈纯白的神秘符文,在超古代文明中已被遗忘的文字里,这些符号代表时间。
这银色的巨龙急速膨胀着,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和琼浆玉液,都被它巨大的膨胀中的身躯推翻在地,价格惊人的黑木家具也被它巨大的身体压碎了。银龙继续膨胀着,几乎要将这华丽的建筑挤破。
但随后墙壁上一圈圈血色的符文亮起,银色巨龙的膨胀停止了。仲冬又开始重新缩小,最后变回了银鬓的老人。老人转头身,他和年龄不相符的明亮瞳眸中,一个个光球还在上下摇晃着。
“光,我和你被困在这囚牢里,也是你在万古衔尾的轮回中,早就预见的事吗?那么你是否看见了,我们如何离开这里,以及这场神与凡人战争的尾声?”
那些光球开始闪烁。于是,一个仿佛来自于时间起点的,清脆孩童声音,在老人的心中响彻:
“我看见了。”
超越语言的声音如是说。
银发银鬓的老人刚打算开口,奇迹就发生了。
原本坚不可摧的高塔,此时正在逐渐瓦解。不到数秒的时间内,铁石高塔就化作了飘散的飞灰。
整片钢铁大地都暴露在了老人明亮的虹膜中,每一座黑色金字塔,每一条猩红的血河,每一片钢铁山峦,每一个超越凡俗象征着人间某一座王都的黑色宫殿,都在一同灰飞烟灭。
神国昏暗的天幕上,万亿年来高悬的漆黑太阳,在空中爆裂,黑色火星还未坠落到地面就消散了,就好像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发生了什么?”老人问
“这是,第一次日落(nightfall。”光球的声音又出现在了老人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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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堡8层“书与无限之层”。
维克托将军因为不忍和夏伯伦对视,轻闭上眼睛。
突然间,战法师维克托感觉到,施加在他身上、压抑魔法的秩序律令枷锁褪去了。
周围,虹堡大迷锁中魔法流的运转不再滞涩,重新变得舒畅如水。
由列王之王本体施加,由神国放大的秩序律令,居然被破解了?维克托在无可遏制的惊异中睁开了眼睛。
当维克托睁开双目,世间万物重新有了色彩。绿茵的绿色,少年少女的金发银发棕发,所有被剥夺的色彩又回来了。他的面前正是面带笑意的金发少年夏伯伦。
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让身经百战的维克托也震慑在原地。不,不只是因为王的秩序律令被驱散了。
透过虹堡8层边缘的栏杆,许多凡人和许多神祇,历经无数个世纪,也没有机会见识的奇观,正展现在维克托的面前——
列王之王的神国钢铁王庭,正在崩溃瓦解。
以千层都市、奥术之城、星穹王都、史上最大的巨型魔法塔虹堡为中心,无形波浪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钢铁山峦湮灭为粉尘,猩红血河蒸发殆尽。
当波浪触及一座座铁石要塞、一座座苦修士云集的修道院、一座座极尽奢华的黑色宫殿,它们就像是遭遇海啸的沙堡,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神国天幕上,万亿年来高悬的漆黑太阳,已然不在。
维克托还没有从震撼恢复过来,身后就传来了少年哽咽的声音:
“将军阁下,您、您、您,您说的,果然是真的!虹堡大迷锁的反击生效了。”
维克托转过头,他的面前,夏伯伦看起来兴奋地热泪盈眶,少年牧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在这场神与凡人的对抗中,胜利属于我们,以及这座千层都市!”
说完之后,少年牧师夏伯伦将目光转移到高天上,列王之王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