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月光，将长长的影子，打在夏伯伦前方的墙壁上。

“默拉，在这绯红的夜晚，脚步这么轻可是相当瘆人的哦。如果您把我吓得精神失常，算是工伤吗？”夏伯伦转过身子，噙笑看向身后蹑手蹑脚走来的黑发少女——

血色的月华打在默拉披散的漆黑秀发上，让少女美丽得好似被凶杀后来讨冤的女鬼。

然而，默拉过于正经的回答抵得夏伯伦无话可说：

“绯红之月只是每年正常的自然现象，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在5月遭遇危险的概率会提升。”

接着，默拉又道：

“因为官方超自然部门[星穹诡物回收办公室]对[3-75]的调查迟迟不推进，我最终还是用通神术向亘古之光提问，在尽量不提及神祇名讳的情况，通过多个一般疑问句获取情报。根据永恒者的提供的信息，[3-75]永不落幕的剧场同时是九神中两位神祇的圣物。”

黑发少女上前一步，和娇小身躯不相称的漆黑天鹅绒长袍拖在地上，她依次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位神祇，被工匠们和机械师们所崇拜，由金属铸就，但部分信徒相信祂已破碎。

“第二位神祇，身为世俗的皇帝，统御着东大陆的帝国。”

在绯红的月华中，默拉有意避开了两位真神的名讳和尊名。

但夏伯伦知道默拉所指的两位神祇：

机械之神！

列王之王！

夏伯伦颔首沉思：

结合[机械教会分裂者]中神谕之女安妮薇的说法，原版的机械之神早已破碎，现在机械教会崇拜的所谓“机械之神”，可能只是列王之王的“面相”（马甲。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都能串在一起！

列王之王使用机械之神这一面相作为伪装，为永不落幕的剧场添加祝福。

因为机械之神已然破碎，所以其信徒敢于在铁皮书中无忌讳地添加关于机械之神的描述，再用一句“破碎终完整，荣归万机神”，将嫌疑转移到叛离教会的分裂者们身上。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身为秩序和战争之神的列王之王，隔了两层马甲，还能嫁祸于叛离机械教会的[机械教会分裂者]，一举两得。

不过，倘若事实完全便是如此，他们获得这些隐秘的过程，似乎有些太过简单了。夏伯伦想。

“通神术过于方便了，”夏伯伦抬起头说，“更何况我们的神，亘古之光，是能透视未来的博学者。这恐怕是幻想小说也不敢轻易采用的设定。”

“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方便——有时，面对秘辛，即使神们亦会缄口不言。”默拉说，“永恒者一直警示我们，和能力不匹配的知识只会带来灾祸，尤其是涉及未来的知识，所以我一直用得相当克制。”

夏伯伦嘴角稍一抽搐，怀疑默拉对“克制”的定义与自己有所不同。

披着绯红的月光，牧师少年马上联想到，自己操控的《nightfall》游戏人物，也存在“时间悖论”！

身为知识和时间之神，亘古之光究竟知悉什么？

于是，夏伯伦又问默拉：

“大半个月前，在遭遇[4-86]万物模拟者之前。你使用通神术询问后天的事情，得知了未来乘坐[闪电列车]的危险。这是否说明——时间之神亘古之光能提前看见我们被[4-86]万物模拟者吞噬的未来，并降下神谕改变它？”

默拉摇摇头：

“不，倘若有谁宣称自己真的预见了未来并改变了它，那么便代表其从所预见的是错误的未来，一个假设预言不存在才会踏足的未来。

“所以，永恒者所看见的，必然是那个真实的未来——我受到神谕，与你成功克服危险，收容[4-86]。然后，祂再于通神术中降下警示，以令自己看见的未来实现。”

这？这样的解释令夏伯伦一愣：

“默拉，你的意思是——在这个世界，能够改变的未来是虚假的未来，真实的未来是不能被改变的？”

默拉颔首：

“是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预言并非万能——预言和神谕只能帮助我们避开能避开的危险，而对注定的困苦无能为力。

“它是有效的，但只是促使真实历史成型的媒介。预言为凡人和神祇走上命中注定的道路提供了一个动机：国王会为了一个神谕发动战争，贤者会因为未被证实的预言而隐居百年。

“总会有一个恰到好处、可能模糊或不完美的预言，让受到预言影响的人所创造的未来，刚好是预言本身所昭示的那个。”

说到一半，默拉猛然惊觉了什么，倒是很贴心地问：

“啊，抱歉，我说的太晦涩了。夏伯伦你可以理解吗？”

“我当然听得懂啦！”

而夏伯伦脑子里想的是——

原来瑞欧力世界使用的时空观是这样的啊？

类似于《你们这些回魂尸》，过去现在因果自洽。而不是《七龙珠》那样的“平行世界”。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见面前的清隽少年在红月下陷入思索，默拉道：

“夏伯伦，如果你以后成为了教团的准高层，自然会了解亘古之光的特殊状态——万古衔尾者可不仅是个称号而已。过剩的知识是自由意志的反面，亘古者同时拥有时间和知识权柄，是以牺牲部分自由意志为代价的。”

在红月之下，夏伯伦思绪良多，眼神迷离了片刻，继而恢复清明。

默拉将话题转移回来，继续说[3-75]的事：

“如你所知，之前在风息镇内，镇民们根据铁皮书的指示，将不少造出的稻草人都献祭往了星界的外层位面。这段时间里，通过对献祭仪式的逆向解析，我已经大致掌握了对应的星界坐标。所以——

“明天，我会和圣武士阿尔维斯一起，传送去对应的次元坐标！他是惩戒领主的圣武士，天然地厌恶东大陆的神皇。”

夏伯伦面露微笑：

“祝你们一路顺利。”

就在这个时候，夏伯伦口袋中的传讯石骤然响起！

谁啊？这么晚打传讯石？夏伯伦百般无奈地启动传讯石。

他将魔法水晶举至面前，晶体映射出窗外血色的月光。泛着绯红光泽的水晶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救救我······”

这是，侏儒法师邓肯·闪光石惶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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