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瑶的话,对于君主集权下长大的白家父子三人来说,都是不小的震惊。
若干年来,他们所信奉的道理就是将权利不停的集中到皇城,到王室,任何有威胁到皇权的势力要么被收缴,要么被扼杀,想她话语里面的放权是从未想过的。
白大郎眼睛瞪得生大,她这话的咂舌程度一点不亚于当初那封信,看着凤锦瑶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阿瑶,可你想过没有,若是商人得利不肯再将权柄还回来,大晋的王法岂非受到挑衅?皆是又该如何去修正呢?”
凤锦瑶淡笑,“大舅舅,说句僭越的话,王朝不可能永远长盛不衰,否则前朝也不会被推翻,不是吗?与其想着如何利用王权压榨百姓,不如将权利交回到百姓手中,无为而治岂不是更好?”
这话说完,白四郎忍不住走到门前轻轻打开房门,四处看看,确定没什么人在附近,才压低了嗓子说道,“小小女儿,怎么能口出狂言?日后这种话可不许乱说,否则全家都要跟着遭殃了。”
于道理上,他不认为凤锦瑶说的话是错的,但于现如今的情况看,这些话说出来就是板上钉钉的僭越之言,要是被人扣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帽子,那真的是全家都不用活了。
看到两位舅舅的紧张,她明白自己的话是多么不应当。
可是两世为人,凤锦瑶心中对于世俗之见早已不在乎。
上一世的她亲眼见证奸臣当道,皇帝暴虐残忍,贤臣被驱逐,忠良惨遭屠戮。
说得难听些,凤家一门都是皇权下的牺牲品,若非挡了九皇子称霸天下的大业,怎么可能会满门被灭?白家也一样……
既然如此,那皇权在她眼里就不值一提,该利用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眼神坚定的看着白相,没有一点退缩,倒是白相被她这个十余岁的孩子给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了。
“老了,真的是老了。你我父子三人加起来的岁数只怕有阿瑶十倍之多,可想出来的法子却没有她的周全,当真是年岁活得越久,顾虑就越多,倒是少了很多少年心性的至真至纯!”
白相并未赞许她,但也未否定她。
只是告诉了她一句话,“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眼里对她的喜欢是藏也藏不住,白凤两家的孩子加起来,只怕都没有她这份心气在。
日后,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白大郎和白四郎互相对看一眼,都觉着有几分荒唐。
父亲这意思是默许了阿瑶的想法?
书房中,四人还在密谈,可刚刚凤锦瑶所说的话却已经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定王萧庭意的耳朵中。
原本是一日一回禀,可今日这话实在是让人震惊,那暗卫不得不先来禀报。
自从漕运司的事情和白凤两家牵连上以后,定王府暗卫营的人就将这两处都给暗自监视起来,并非对他们不信任,而是事关重大,不能一丝疏忽。
谋定而后动。
这才是萧庭意信奉的道理。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他早已不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十七皇子,如今存活于世的,是心狠手辣,精于算计的定王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