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力战
左林的每一步都踏得很稳,仿佛他足下所踩的,并非是坚实的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而是随时可能下陷的淤泥。他每一步都在调整自己的状态,凝聚气势。没有用激活术,他的身体也自然而然地活跃了起来,每一线力量都被分配在了合理的地方,伺机而动。他身上的用灵甲术变化而成的鱼鳞甲,每一片甲片都像是预备着紧张战斗的昆虫的翅鞘,微微张开。再也没有甲片之问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的沙沙的声响,甲片与甲片之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互相托举着,排斥着,又仿佛是这被气势感应而形成的无数的罅隙下,藏着无数的危机。
左林只知道血舍利是个威力巨大,凶厉残暴的法器,但他并不知道当安藤道彦拿起了血舍利之后会展示出什么样的能力,施放出什么样的法术。而进入到了十方神宫的内庭,和刚才在山门的狭小区域里对方想要拒故于山门之外又是两个概念了。无论如何,现在正在扞卫家园的,可是对方。当安藤道彦带着那些每天在庭院里洒扫和锻炼的弟子们在他们熟悉的场地上摆开,如果自己的气势弱了哪怕一分,都有可能导致最后的失败。而失败,则是左林绝不容许的。
从踏入山门一直到将在正殿前层层叠叠峙守着的十方神宫弟子中间的一部分纳入射程,左林就在这几十步的距离里调整到了最好状态。他的身体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样渴望战斗并且适合战斗。现在的问题,只是首先发难的是哪一方了。
爱弥尔十分惊讶,但却将这种情绪埋在心底。在她身边的左林身上张开的气势让她觉得呼吸都有些凝滞了。这并不是外放的自然之力使然,也不是任何咒术或者植物动物系中的能力,只是单纯的以强大的、强韧的精神将自己生生提升了一个境界。爱弥尔也有些明白,左林是准备下功夫战斗了。在对方的地盘里,再要耍那些诸如孢子术之类的机巧的咒术,大概是没有机会了。爱弥尔捏紧了手里的法杖,她知道左林将气势和战斗意志提升到这样绝不是无的放矢。她同时也明白了。在南太平洋的岛上,左林肯定没有尽全力和自己打。对抗性自然是有的,但不是生死相博,或许左林心情放松之下水平并不低,但绝不会如现在这样,全力展开所有的能量,仅仅靠着气势的威压就能让人在身体上产生感应。
十方神宫的大殿的门敞开着,但那些安藤道彦的得意弟子们却在门口一字排开。这些弟子们各自展开了自己的能力,居然已经召唤出3个雪女,两个乌鸦天狗,能够有如此数量的式神,足以说明十方神宫的力量强悍了。另外,居然还有一个弟子以通灵术召唤出轿车般大小的蛤蟆,而他本身就蹲踞在蛤蟆的背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弟子手里的武器居然是很没品的p90单兵自卫武器。大家虽然已经战斗了一场,但好歹都是用非常传统和经典的冷兵器在作战,而现在忽然出现枪支,左林和爱弥尔面面相觑,觉得略微有些怪异。
实力差一点的弟子们或手持灵幡,或手持武士刀,护持在这6个实力精强的弟子周围,实力更差一些的才入门不久的弟子们平时只能担负十方神宫的杂役,但此时此刻他们却披挂起了练习剑道时候穿着的护具,拿起了雪亮的武士刀或者大多数时候只是作为摆设的十字枪,分列在庭院两侧,随时准备扑上来。
左林将弓和箭壶摘了下来,随手扔给了爱弥尔。他从背后取下皮囊,取出逐魂权杖组合成了完整的形态。他重重将这大纛一般的强悍法器插进了地面,周围的青石板上骤然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纹。
两个乌鸦天狗扑了上来,爱弥尔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拉满了弓射了出去。像是左林这种在山林里拿着短弓训练的家伙都能够有相当不错的箭术,更不用说在素来有长弓传统的不列颠岛上长大的爱弥尔了。饱含绿色光芒的箭矢狠狠扎在左边一只乌鸦天狗的脑袋上,立刻从一支箭矢变成了不断生长蔓延的一片藤条,将这只乌鸦天狗捆扎成了一只粽子,?绲囊簧?湓诹说厣希?蘼廴绾我参薹ㄕ跬选;?旧显诮崾?蕉分?凹偃缑挥斜鹑死窗锩Φ幕埃?飧鲋挥幸话焉盗ζ?米糯缸拥募一锞偷迷诘厣狭耍侄?涑龅牡诙??苯泳蜕湎蛄苏飧鍪缴竦闹魅恕?br》
等箭矢落被拨落在人群中从箭杆里落出无数粉末惹得扎在一堆的神宫弟子们忙不迭地四散跑开的同时,另一个乌鸦天狗已经挥舞着锤子落在了爱弥尔面前。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看起来柔弱的爱弥尔要被那锤子砸成肉饼的时候,爱弥尔抛下了弓箭,单手托在了乌鸦天狗的手腕上,然后翻身转体。漂亮的尖头皮鞋钉在了本就丑陋的乌鸦天狗的脸上。那庞大的身躯瞬间向后倒去。爱弥尔从来就偏爱打脸的特点再一次得到体现。
雪女发出的冰锥砸到了左林面前,但左林却从容不迫地给爱弥尔加持了一个灵甲术,随后才一声大喝。自然之力化为灼热的淡绿色的光,仿佛是从左林的身体的每个自落射出。并没有特意做出拦截,但那第一轮的9枚冰锥硬是无法到达左林面前,就在空中融化了。
接着这一片灼热和明亮,已经有灵甲术在身的爱弥尔毫不迟疑的变形了。由于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也是因为对于自己的能力和应变极为自信,爱弥尔采取的是最为基本的狼形变形。和左林变化为狼形时的彪悍外形不同,爱弥尔变化为的狼体型更修长,身上灰白相间的毛色却像是呈现着某种图纹。虽然看起来秀气那么一点,但爱弥尔的行动上却丝毫没有要谦让的意思,乌鸦天狗还没倒在地上,身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20多道深深的爪痕。而这已经是爱弥尔手下留情了,她的嗅觉无法辨别出式神属于那一种存在,不知道咬起来口感如何,爱弥尔大度地没有用犬齿去问候乌鸦天狗的鼻子。
像是一道白色闪电,爱弥尔穿梭在人群中,留下一片哀鸿。
左林也没有放过那三个雪女,像是要和雪女比比谁对于温度的影响更大一样,五林施展的是德鲁伊的咒术中很少被用到的播火术。每一线自然之力凝聚成的光线落在任何物体上都会变成一簇簇的火苗,虽然微弱却是顽强地燃烧了起来。三个雪女和操纵雪女的那三名弟子自然是被优先照顾的,熊熊燃起却无法用冻气吹灭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火焰让他们好一阵手忙脚乱。
那骑在蛤蟆背后的弟子和蛤蟆一起跃在空中,他紧紧扣住扳机射出一溜子弹,但子弹打在左林身上却像是完全没有效果,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和甲片碰撞,然后一起掉落在地上。空出的位置即刻就补充上了新的甲片。左林持着逐魂权杖的右手在权杖上用力一握。他吟唱起他现在唯一学会的几种萨满教的巫术咒语,一道黑漆漆的雾气从权杖顶端射出,直接撞进那名弟子的身体,消失得无声无息,而那弟子扔掉了枪,紧紧抓住蛤蟆一起落地,随即疼得翻倒在地,满地打滚。
左林还是比较烦雪女,以自然之力来进行燃火固然是一种作战方法,但却是一种消耗相对比较厉害的作战方法。他的身侧长出了两株比较粗壮的藤类植物。绕着逐魂权杖,将权杖稳稳支撑在那里。随即藤条上长出一个个巨大的豆荚。这的确还是魔息豌豆,只不过每个豌豆都有拳头那么大,而且每个豌豆一离开豆荚就发生变化,两瓣子----悠地站了起来。那些幽魂居然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逐出了他们原本的灵魂,而那些飘散在空中的灵魂又被血舍利吸收了进去。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十方神宫多少代弟子誓死扞卫神宫的真相,左林愕然,他无法理解的是刚才战斗在最前线的那些能力强大的弟子们脸上的表情分明将这一幕看作是理所当然。被幽魂侵占了身体或许不够灵活。但能量和能力的施展却自由得多,挥舞着灵幡和武士刀,挥舞着十字枪,这些“弟子们”冲了上来。札萨的攻击对这些具有了肉体性质家伙一样有攻击力,只是少了几分威力。身体保护了这些幽魂,札萨的拳头可以将幽魂打离身体,但却无法直接消灭幽魂。而一旦幽魂脱离了身体。那身体就会立刻呈现着一种像是被浇了硫酸一样的状态,冒出一团团的血雾蒸汽。
“哈哈哈哈哈……我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安藤道彦和那六个弟子站在大殿门口,冷眼看着。左林手里射出的绿光,射到安藤道彦托举在身前的血舍利一尺的地方就再也无法前进,没有折射,也没有被挡开,只是单纯地像是被某种动地顶住了。
左林有些愤怒了。他飞身跃起,瞄准着血舍利双拳砸了下去,而札萨,立刻以同样的动作配合着左林的动作。先祖之魂的透明的拳头和五林的拳头重合在了一起,而爱弥尔焦急之下变形为熊也跳了上去,一掌向血舍利拍了过去。
在碰撞发生的一刹那,那个小小的点仿佛化为了一个风口,向着四面八方吹出仿佛刀刮一般的飓风,空气的搅动和能量碰撞的余波撞击在一起,将退缩在安藤道彦身后的那六个弟子也吹得飞了起来,落在几米之外。
爱弥尔的准备有些仓促,变形之后纯粹的力量也无法对抗能量冲撞荡开的波纹,就在爱弥尔像是要被弹开的一瞬间,左林拉住了她,稳稳将她拉在了自己身边。左林的双脚已经扎在了地面上,整条台阶从被踏裂到变成碎石到被这威力惊人的飓风吹开也仅仅只有一瞬而已,但左林的脚已经踏足在了石阶里,石缝里甚至长出了不少坚韧细嫩的枝条将左林牢牢固定在那个点上。
左林的另一只手,还有札萨的双拳都和血舍利接触着。血舍利邪恶霸道的力量仿佛是想要用左林的手臂来当作导体来攻击左林身体的其他部分,左林右手上的血管也纷纷暴涨开来,而左林的脸上,也尽是痛苦的表情。
一句熟悉的咒文被艰难但准确地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部分变形术?
爱弥尔惊讶地看着左林那变得诡异恐怖的右手变形了,变形为更大的手掌,更长更有力的手指,变形为鹰的爪子,从拳头和血舍利的小小的一点接触,变为整个抓住了血舍利。只要能够将血舍利拉离安藤道彦的控制,应该就能够解决这个难解的问题了。自然,札萨也在配合着。
安藤道彦狞笑着,和左林以纯粹的力量拼斗着。
爱弥尔缩到了左林背后,用左林的背脊挡住了刀子一般的飓风,变回了人形。激活术和清晰预兆术落在了左林身上,用来寻找弱点进行攻击的清晰预兆术或许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却是此刻爱弥尔可以给予左林的少数的一些支援之一。爱弥尔知道左林今天有多努力,知道这些咒术的使用,尤其是连续使用,还有她都无法了解的法术的施展会给左林的身体带来怎样的负担。她的脸颊紧紧贴着左林的背,她的双手圈住左林的腰,不仅仅为了稳定身体,更是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某种情绪。
“……嘿嘿,我还有帮手。”左林迸出这么几个字,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狠狠砸在血舍利上。瓶子里不知道是什么药物还是液体,被激发得进入全开状态的血舍利仿佛是一个滚热的玻璃球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嗤的一声冒出一团蒸汽。在安藤道彦惊恐绝望的尖叫中,血舍利破裂了,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的碎屑,像是红色的沙子一般从两人的指缝中落到了地上。
暴烈的风停息了,四周安静得像是坟场。而惊破这寂静的,是左林呛了一下,随即喷出一大口鲜血的声音。
顾不得任何其他的了,爱弥尔变形为虎,将左林驮在背上,咬住逐魂权杖拔了起来,以她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十方神宫。爱弥尔感觉到背上的左林生机是那样微弱,居然连反抗她这种极为女权和独断的行为的力气都没有了。左林凌乱的心跳催动着爱弥尔的脚步,他们刹那间就奔出山门,钻进了莽莽林间。
十方神宫不想拦截?他们拦截不了,直到爱弥尔离开,站在庭院中间的札萨的魂体才带着满意的笑容慢慢消失……
153.煽风点火
十方神宫被攻击,血舍利被毁的消息没多久之后就传到了龟仓雄策那里。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失手跌落了手里的茶盏。龟仓雄策并不是一个会把所有的期望寄托在某个人或者某件法宝上的人,血舍利对于他和他所组织的对抗德鲁伊的团队来说,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可他同时也明白,日本偏偏是一个将象征意义看得极为严重的国度。
将这个消息瞒着显然不可能,到了大家陆续集合的时候发现安藤道彦没有到,或者没带着血舍利来,乐子更大。而且,修行者中间消息比他更灵通的恐怕大有人在。安藤道彦觉得自己事先联络了几个其他有强大力量的门派暗中派人前来实在是神来之笔。到时候将这消息放出去,足可以抵消大家因血舍利的损毁而产生的忡忡忧心。龟仓雄策的忧心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他立刻就召来几个在他组织的团队里担任分队长的家伙通报了此事。德鲁伊们预防万一,杜绝以往错误再次发生的行为被描绘成了对日本修行界的挑战,龟仓雄策沉郁悲怆的语调又一次感染了不少人。
明知道德鲁伊们的目标是在广岛附近,日本本土的修行者们开始渐渐向广岛市附近集结了起来。
但有趣的局面再度发生了。落单的修行者中间不少人开始不明不白地死去,有的是被刺杀,而有的则是在经过短促的战斗后被格杀。是德鲁伊?还是其他什么人?看着那些诡异的伤口,看着那些奇怪的手段,并不像是德鲁伊的手段,至少德鲁伊中间应该不会有人能够使用出非常正统的神道教式神法术吧?但龟仓雄策却巧妙地将这个情况隐瞒了下来。反正和德鲁伊的冲突不可避免。不同于十方神宫血舍利被毁,这可能有另外一拨敌人的消息是无法核实无法确认的,那么无论如何,龟仓雄策都不会亲自去提醒这件事情。
德鲁伊们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日本,伯纳德和孙棣桂带着议会总部的核心战斗力量来到了广岛。气氛虽然紧张,但这一次,日本本土的修行者是不是还有首先发动攻势的勇气,那就难说了。在接到来自爱弥尔的消息,确认了血舍利已经被摧毁,伯纳德和孙棣桂就带着一帮德鲁伊们,像是旅行团一般来到了当年德鲁伊们驻扎着的地方。
索福克勒斯是当年惟一一个从那突如其来的战斗中逃出去的人,多少年来,翡翠之梦和持续不断的自然之力对身体的洗刷让他至少在表面上保持着几乎当年的样子。但他却已经成为了德鲁伊议会拥有最强大战斗力的个体。当年自认为只算是中能资质和能力的索福克勒斯对此也唏嘘不已。也只有在德鲁伊议会这种团体里,像他这样有着超强能力的人不会被嫉妒,也很少有人来恭喜他一声,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而他,居然除了圆满解决当年遗留的事件之外,也没有太多其他想法。此刻的他,只是德鲁伊议会最忠实最强大的战士而已。
如果单纯是为了寻仇,德鲁伊议会才不会兴师动众,召集如此庞大的阵容来日本。也不会那么大张旗鼓,似乎很有一番想要和对方以一场大规模的战斗解决问题的态势。他们来日本,的确有部分寻仇的原因。但更多的,则是为了救出那些被困在阵里的德鲁伊。
如果将索福克勒斯所知的内容告诉日本本土修行者,或许都不会有人相信,被困在阵里的10名德鲁伊里,应该有人还活着。在当时的战斗里,当他们最后被引入日本本土修行者们严阵以待的陷阱里的时候,一共有11个人,索福克勒斯因为比较年轻,头脑也相对灵活,被赋予重任突围求救。而在大家为索福克勒斯轰出一条路送他离开的时候,阵内的德鲁伊除了一人重伤之外,还有另外9人都还保有相当的实力。但是,阵法的危险大家都能感觉到,为了保证最大部分人能够活下来,索福克勒斯看到队伍中年龄最大,资历最深,也同时是能力最强的弥尔顿用德鲁伊的秘法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化为自然之力,变为郁郁苍苍的以自然之力为滋养的原力之橡树,庇护住了其他所有人。秘法一旦施展开来,弥尔顿将自己融入了橡树,成为橡树的一部分,他的身体会迅速木质化然后逐渐变为晶体,变成一块硕大的树之心,来源源不断提供这颗以自己生命所化的橡树生长和抵抗外界侵袭所需要的能量。
这是一种绝望的法术。从来没有一个德鲁伊曾经为这样的咒术命名——一般来说,都是到了暮年,不想再忍受病痛折磨的德鲁伊,才会使用这样的法术,用自己的所有能力为这个世界增添一片绿色,将自己所有的从自然中获得的能量还给自然,把自己交给自己深爱了一生的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德鲁伊会在施展这个法术的时候留手,因为那是毫无必要的。而通常来说,一个能力强如弥尔顿那样的德鲁伊,施展这个法术,所能够生成的树林是以公顷计算的。但弥尔顿却将所有的能量凝聚在了一棵原力橡树之内,无论怎么计算,这棵橡树都能够抵抗最为强大的阵法相当年。而那些被原力橡树庇护的德鲁伊,绝不会辜负弥尔顿,冬眠术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他们能够强制自己进入冬眠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消耗自己身体内储存的能量。当阵法的力量侵袭到了他们休眠的内圈,自然会有人继续挺身而出,将生存下去的希望留给其他人,而其他的德鲁伊则会继续进入冬眠术,直到轮到自己去庇佑他人。对于德鲁伊来说,绝不会在生死交接的关头犹豫,过分珍惜生命本身也是一种对于生命的亵渎。如同在非洲的草原上,那些老弱的羚羊和角马会毫不犹豫地以自己为诱饵引开狮群,让健康强壮的后代能够继续生长繁衍。为了更大的利益牺牲,早就成为了德鲁伊们的本能。
当年来日本的都是德鲁伊议会里相当有实力的一拨人,无论怎么算,这些人一定是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大家都没有计算过到底将一片树林的能量凝聚在一棵树里到底是什么状态,到底会如何消耗,可难道那阴毒的阵法那么多年下来就没有减损?时间不会那么不公平。
当年驻扎的那个地点,规在已经成为了城镇的一部分,而不再是一个只有一条土路和一个给水站的简陋的地方了。德鲁伊们明目张胆地包了几辆大巴,驱车前往距离阵法中心最近的地点。
古斯塔夫已经向伯纳德和孙棣桂汇报了有另一拨人参与其中,猎杀了不少日本修行者的事情。他之所以察觉,是因为他在做同样的事情,在左林和爱弥尔摧毁了血舍利之后,他去接应了一下爱弥尔,将受伤昏迷的左林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点,为爱弥尔和左林准备好了给养。当然,他还要负责把逐魂权杖和全套铠甲再带过来交给孙棣桂。
随后,他就在到处寻找落单的日本修行者。对于他这样一个杀手来说,双方之间的实力对比往往不是最重要的。这几天里他弄死的修行者中间至少有2个,纯粹说修行水平,是超过他的,但他不但解决了对手,还没怎么受伤。可是,他却发现了有其他人在做和他一样的事情。他询问了已经到日本的德鲁伊,询问了帮助安置德鲁伊的成迟,确认了不是自己人做的。那么,又会是谁在其中捣乱呢?是守望者们?但看情况也不很像。但孙棣桂说:“那么多人在,怕什么?是朋友最好,是敌人就一起杀了。”
孙棣桂是郁闷的。他知道这个时候出现另外一拨人很麻烦。但这种麻烦不比他自己的内疚更麻烦。如果他不是隐居那么多年,或许在这些年里会少牺牲几个德鲁伊。而他现在确实想要弥补,但救了索福克勒斯之后,他身体内的能量到现在恢复了一半还不到,这就注定了他无论如何,在这次的战斗中都只能是一个辅助性的角色了。
既然知道当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伙人蛊惑了日本本土修行者围攻德鲁伊,现在说不定还是同样一伙人,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到底能够如何获益,但这个世界上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没名堂的事情的人也不少。孙棣桂暗自下来决心,不要让他知道那是谁,不然他有无数种手段来让对方后悔自己居然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龟仓雄策先生,您……是不是需要一点帮助呢?”当龟仓雄策在终于来到广岛,从飞机上走了下来满脑子是如何一战的时候,一个身着机场服务人员制服的青年殷勤地凑上来说。“……当然,不是您的行李,而是,那些德鲁伊。”
青年的话让龟仓雄策一惊,他立刻想到了那是哪边的家伙。“不了。你们杀了不少我们的人,我不能信任你们。你说呢?”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也比我想象的愚蠢。”青年毫不坚持,他笑着退开,抛下了一句,“我们会再见面的。”
154.细致
在爱弥尔细心地为五林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将换下了的染血的绷带放进一边的纸盒子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正在发生这样的对话:
“龟仓雄策拒绝了和我们有什么接触,要不要我到德鲁伊那边去试试看?”
“算了,那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其实这一次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可以看看两边争斗的结果再说。”
“是,大人。……不过,两败俱伤的场面,对我们真的有利吗?”
“你低估了德鲁伊。不会有两败俱伤的场面出现的。”
……
假如成迟在场,他一定会惊异地发现对话双方居然都是他见过的人,虽然相互之间并没有太多联系。但是,此刻的成迟却忙于为左林送去一批药品。
知道左林虽然完成了任务,却身负重伤的孙棣桂没有急于赶赴古斯塔夫为左林和爱弥尔找的那个景色优美人迹罕至的山谷去让左林这个毫无疑问战斗力很不错的家伙能够参与到他们的大战里去,而是专心留在了伯纳德和大队德鲁伊那里。破阵需要他,需要他这个学贯中西的德鲁伊,需要他关于东方的修行体系的知识,需要他出类拔萃的关于灵魂、诅咒等等类别的法术的见解。而且,孙棣桂的盘算里,如果不是要破阵救出那些德鲁伊。而是仅仅要破坏的话,估计索福克勒斯一个人就够了。那么多德鲁伊和侍从来到日本,虽然有着以防万一的意思,有着威慑日本本土修行者的意思,但造成的各种各样的麻烦也不少。
人数众多力量强劲的确对于日本本土修行者是个很大的威慑,但同样也会引起日本的国家机器的注意。或许,这种注意早就存在了,能够迅速召集那么多修行者摆出决战态势,绝不是一些民间人士可以做到的。不摆出所谓的国家大义,似乎不太可能。
孙棣桂并不担心。假如日本政府派遣军队等力量来对付德鲁伊,那可就是违反了国际上关于修行者异能者与国家机器之间不成文的共识,以后日本的修行者在国际上就彻底没了地位,搞不好那些本来就蔑视权威的修行者和异能者还会来日本折腾那么一阵。
考虑着众多的事情,孙棣桂知道左林虽然伤势沉重,但却没有生命危险,也就由得他去了。他只是托付一个侍从,为左林送去一批药品,还有给爱弥尔的一封书信,写着照料伤员应该注意的各种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