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没有留情,他从一个沿途官员争相追捧讨好的藩王变成了一个逃亡罪犯,这中间的落差实在是巨大。
要不是还有薛长史等人支撑着,他早已经倒下了。
而越是疲于奔命越是狼狈,他心里的怨忿便越积愈多。
他分明没有做错什么!
连薛长史也忍不住叹气抱怨了:“圣上怎么能如此寒了人的心?哪怕就算是小少爷有错,可您向来忠心耿耿,而且请罪折子也上了,该做的都做了,圣上怎么就非得要把咱们赶尽杀绝呢?”
晋王沉默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早春的天气还是冷的厉害,一到了晚上,没有高床软枕也便罢了,被子也没有,还得露宿野外,他整个人都颓丧起来,沉沉的叹了口气哼了一声:“他的心是黑的,一个连扶着他上位的岳家都能毫不留情下手的人,还能指望他对着我这个便宜兄弟多有情分?”
说是这么说,可是到底以后该怎么办,他心里还是一点儿谱也没有。
就像是薛长史说的那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就算是再怎么逃出生天,又能逃到哪儿去?
薛长史对他了解极深,见他这样便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轻声开口问他:“王爷打算以后怎么办?”
这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也问到了晋王和在场护卫们的心里。
晋王有些茫然,却不敢露出犹豫的意思来,咬牙切齿的道:“现如今还能怎么办?!”
薛长史想了想,便道:“也不是没有法子。”
这个时候,说有法子,无疑是说到了大家心里,众人连忙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身上,神情殷切的看着他,催促他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连晋王也忍不住又惊又喜:“先生您有法子?”
天上月光正亮,地上生着火,薛长史的脸掩映在这跳跃的火焰里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一如既往的冷静的声音。
“当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王爷敢不敢。”薛长史刻意停顿了片刻,观察晋王脸色,见他一脸殷切,才紧跟着又道:“前朝正安帝时,因屡失暴行而引众怒,其兄弟梁王愤而举兵讨伐,一路势如破竹最后兵临京城门下,逼得暴君出城而降”
这件事大家当然没有没听过的。
毕竟太有名了。
可是晋王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犹疑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问:“先生是要我反?!”
一个反字说出口,已经把在场众人并他自己都惊得不轻了,大家齐刷刷的打了个冷颤。
可是在最初的害怕和不可置信过后,晋王又悲哀的察觉到,这已经是唯一的出路了。
除非他能逃到天涯海角,否则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是个死。
而且就算是逃了,以后一辈子都要活的心惊胆战。
这样的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
何况隆庆帝逼他至此,难道他不能反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