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种公……皇后也需要甲胄……”刘协看到了一旁瘦弱的伏寿,说道。
“呃……皇后……”种劭顿时觉得脑袋上面的血管似乎是崩崩跳了两下。
“不不……我不需要……陛下有就好了……”伏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呼……皇后真是深明大义,老臣定会保护陛下与皇后周全……”种劭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吩咐左右,“……尔等不许离开陛下半步!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唯!”众兵卒齐声领命。
种劭点点头,然后才和刘协说道:“这些都是老臣的家养子,最是忠心无二,陛下可以放心……”所谓家养子,也就等于是私兵,但是比私兵又好上一些,毕竟营养和训练还是要强一些的。
刘协点点头,但是心中依旧不是很有底气。
“种公,种公……”一名兵卒前来报信,说道,“门外发来信号了……”
种劭一挥手,顿时就带着众人往宫门处行去。
“……陛下无需担忧,复盎门外……”种劭在刘协身边,一边走一边说道,“……乃老臣旧识……”
复盎门外,一列兵卒正在静静等候。
在兵卒最前端,站着的是是一名都尉,正在仰头而望。
这名都尉姓胡,名夏,是武陵郡人,确实算得上是种劭的旧识。当年胡夏因为好打不平,和武陵当地的豪右正面怼了起来,结果被当地豪右收拾的生活不能自理,只能是隐姓埋名逃了出来,辗转到了关西。
不过在汉代,没有了一个官面上的人员庇护,终究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旋即胡夏就因为没有行所被抓起来充军,送到了西北边陲……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胡夏和种劭认识了。在种劭的有意无意的扶持之下,胡夏的军功总算能够落到自己的头上,也因为如此才累积军功一路升迁回到了长安。
这一层关系,种劭也没有一直放在明面上,所以很多人都认为胡夏和种劭并不是非常熟悉,这一次杨彪刚刚接手长安城防,也没有来得及做出一些调整,正好也就算是给了种劭这样的一个绝佳的机会。
复盎门沉重的宫门在夜色当中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一条缝,然后在火把的映照之下露出了种劭的面容。
“种公……”胡夏迎上前去,拱手行礼。胡夏他不是不明白杨彪和种劭的矛盾,也不是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只是他欠种劭的恩情,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偿还的。
“胡都尉,有劳了……”种劭见到胡夏,向侧面走了一步,说道,“……可是准备妥当了?”
“禀种公,周边众兵卒倒是也没有什么疑心,也未见异常调度……我带来的也是多年陪着的兄弟……”胡夏说道,“……不过就是,这战马……种公,临时筹集,也就只能是凑了四十余匹……”
种劭叹息一声,说道:“这……唉,也是难为你了……无妨,战马难以调集,也是意料中事……来,此乃陛下,还不快快行礼……”
种劭转头向着刘协介绍道:“陛下,此人姓胡名夏,乃忠勇之辈,在西凉平羌之时也是屡立军功……”
“参见陛下!”胡夏连忙上前,拜倒在地,其身后的兵卒也都一同半跪,向刘协行礼。
“平身,都平身吧……”刘协有些紧张的说道。
话音还未落下,或许是这里的火光太多了引起了其他地方的注意,或者说是夜间游弋的巡骑察觉到了异常,忽然在夜色当中有人高声呼喝,询问这里的情况。
“快!快!上马!”种劭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便连忙推拉着刘协,让其上马。
“胡都尉,此处就交给你了!”种劭喝道,“……汝之妻子,老夫随后便会遣人接去平阳之处,定当视如己出!汝可宽心!”
胡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拱手说道:“谢过种公!来人,准备迎战,护送陛下!”
出了宫门不难,但是接下来的道路却不容易,战马有限,那么就意味着有接近一半的人员是没有战马的,也就是要步行……
皇帝刘协自然是要有马的,而且还要是好马,在团团的护卫当中,而其他的人却不一定有这样的条件了
甚至包括皇后。
或者说还没有昭告太庙,正式册封的皇后。
几个人跟着种劭护卫着刘协坐上了马匹,而伏寿却被其他的人一挤,便落在了后面。
“陛下……陛下……”伏寿有些慌乱的叫着,但是她的声音掩盖在人马的嘈杂当中,丝毫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刘协在慌乱当中回过头,却见到伏寿在人群当中跌跌撞撞,差点被人挤得摔倒在地。
“皇后!带上……带上皇后!”刘协扭过身躯,指着在人群当中的伏寿,高声喊道。
种劭在刘协旁边,自然是听到了刘协的叫喊,见状叹息一声,扯过种劼,大声吼道:“听见陛下吩咐没有?带上!带上皇后!”
种劼暗骂一声,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是拨转了马头,然后赶了回来,高声叫道:“皇后!皇后在何处?”
伏寿跌跌撞撞的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怀中依旧紧紧的抱着那一段锦帛。
“快,来人!”种劭见到了伏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连忙用手一指,喝道,“带上她!”
两三名护卫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伏寿便往前扯。拉扯当中,伏寿便再也抱不住怀中的锦帛,失手落到了地上……
“啊呀……”伏寿急急回首,可是人影晃动之下,哪里还能见到什么锦帛的踪迹?
拉扯着伏寿的护卫一心跟上大部队逃命,哪有什么心思听伏寿念叨一些什么?更何况就算是听明白了,此时此刻又有谁会理会一个女子的言语?
“锦帛……”当得知要逃离长安的时候,逃向未知的时候,伏寿没有哭泣;当和刘协分开,被人群挤散的时候,伏寿依旧没有哭泣;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何,伏寿双眼之中,却忍不住涌出了泪水,“……陛下的锦帛啊……”
当乱哄哄的人群过去,人喊马嘶的声音渐渐的远去,在月光星光的照耀之下,依稀在地上看见了一点丝绸特有的柔和光华,只不过如今这一段曾经绚丽多彩的锦帛,现在已经和泥土混在了一处,变得残破、褶皱、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