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州府庭院,月影相酌,从诗词歌赋到史家之言,从上流富贵到乡野泼皮,众人无所不谈,毫无顾忌。
“冶功,从你言谈举止,饮酒姿态应是个豪放之人,但为何沾了官家事,会如此……”
董槐在见到全绩之前,从不相信神往二字,但见到全绩之后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这种反应不是个体,几乎每一个与全绩接触的忠贞之士都会有这种道不明的感觉。
“说出来庭植可能不信,绩是泼皮出身,早年好赌,耍义气都是常事,只是近年来受了圣贤书的约束才稳了心性,做些家国之事。”全绩饮了一口酒,抬头望了望明月,自感唏嘘,十年匆匆。
“想不到冶功还有这往事。”宋慈毫不掩饰的大笑道。
“嘿嘿!”全绩笑而不语,心中却想说我还打过当今官家呢,这算个甚。
“冶功,此次北进凶险重重,万不可掉以轻心啊,若是实在无招,退守三关,保五州即可。”董槐本不想在这欢愉气氛中提及此事,但众人心中都挂念着北疆,总有人要当这不识趣。
“庭植放心,绩不战则已,战必取地,哪怕聚荆、川、京三方兵马,付出泼天代价,绩也不会后退半步。”……
夜半,醉醺醺的全绩返回了住所,时房中仍亮着灯盏,全绩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向床榻。
反观汪沁背对着全绩侧躺,隆起的腹部说明产期将近。
“呼!”
全绩吹灭了灯盏,躺在汪沁身侧,一手轻抚其腹。
许久,房中无话,终是汪沁开了口:“何时走?”
“明日再安顿些杂事,后日便启程,我已经托了史伯父照顾一二,你安心在府待产吧。”汪沁如今的情况不宜舟车劳动,全绩只能将其安顿在福州产子。
“嗯。”汪沁佯装平静道。
全绩长叹了一口气:“沁儿莫怪为夫,为夫也想守着你生子,但……”
“五郎不必多说,我都明白。”
自古家国两难全,说来也巧,汪沁两次产子,全绩都是因为西凉战事无法在其身边守候,对于汪沁来说他是一个不称职的夫君。
“沁儿,为夫已经想好了,如果是儿子的话,就叫全肃,若是女儿,便叫全秀。”
“嗯。”汪沁轻应了一声,停顿了片刻:“五郎何时回来?”
“三年为期,此役终了,为夫便辞了军帅之职,落户临安城,做一文吏,伴尔终老。”
全绩说此话心中有愧,此战最终走向无法预测,是生是死的都是两回话,即便大胜而归,这一战也不可能是全绩最后一次出征。
“五郎若在战时遇了为难,定要想想家中妻儿,莫要意气用事。”汪沁说话间抱住全绩的手臂,全绩能感受到手腕处的湿渍。
“绩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