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到底是何人?挟持幼子这种行径未免太可耻了吧。”郑损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风浪都见过,言语间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但紧握的右手已经出卖了他。
“原来郑兄也是凡俗人,知道保护家人,维护幼子,但郑兄身为川蜀帅臣,百姓的衣食父母,理应维护治下安危,今蒙古人犯边犹如侵害大宋稚子,在下想不通郑兄为何会视若罔闻?”白衣客逗弄着幼子,从侧面讥讽郑损罔为川蜀帅臣。
“边境战事一两句话是说不清的,阁下若有兴趣,不妨入堂,我等对席而坐,斟上一杯茶水,好好的探究一番。”郑损紧紧盯着白衣客的动作,生怕其对幼子不利。
“坐就不必了,就站在此处说吧,在下想听一听郑兄的高论。”白衣客摇头微微一笑,缓缓将幼子放下送归其母亲怀抱。
郑损见幼子安全,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厉声呵斥白衣客:“你这贼人真是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闯衙门重地,挟持本官幼子,实属罪大恶极,来人,将这恶徒给本官拿下。”
“这如果都算是罪责的话?郑兄弃五州,丢三关,置浴血沙场的将士于不顾,应该算什么罪?多半是要杀头的吧。”
白衣客负手立于庭院,表现的从容淡定,静静等着郑损口中的衙役到来。
不多时,两位盔甲将军带着一众衙卒入院,但却没有动手绑人,而是站在白衣客身后为其助长声势。
郑损细观之下才发现领头的两位军将他都不认识,神情越发疑惑:“尔等到底是何人?”
“郑制置使树起你的耳朵听好了,站在你面前的是直秘阁,浙东制置司参议官兼主理机宜文字,湖州通判,忠义、忠顺军统帅,北凉经略使全绩全冶功。”余玠一脸平静的介绍着全绩的官职。
郑损对全绩有些印象,湖州之变时朝中大臣盛传是其杀了济王赵竑,与官家赵昀有亲眷关系。
“哈哈,原来是全帅啊,方才一场误会,全帅莫怪。”郑损改作笑脸,拱手说道。
“郑兄,本将还等着你回答之前的问题呢?为何要丢三关南逃?”全绩不愿再多说家国大义,和这种人费唇舌无用。
“全帅初到川蜀对内况不明,只因程信不听劝阻贸然出兵,兵败兰皋镇,本官闻之焦急万分,正欲派大兵北进固守三关,而本官也会同行,镇守沔州,至于送走家眷,只是少些后顾之忧罢了。”郑损睁着眼说瞎话,他知道全绩此来必然带了重兵,三关定能守住,他也就就坡下驴了。
若放在以前全绩也许会给郑损这个台阶,但经历过北境风沙之后,他看这种人越发厌恶:“呵!郑损你怎敢将此话说出口?你的所作所为摆在世人面前,以为本将是瞎子吗?”
郑损一听全帅的口气也收了笑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全帅,这里是川蜀制置司,本官才是制置使,你管的未免有些太宽了吧,你若对本官有异议,大可上奏朝廷。”
“哦!那本将现在正式通告你,你不是川蜀制置使了,川蜀事务由本将暂代,等到战后,在由朝廷派遣合适人选。至于你想去重庆府也好,想去临安府也罢,随你高兴。”全帅一口取了郑损的官职,做得十分霸道。
“尔等!”郑损怒目直视全绩。
“踏踏踏!”
全绩则大步走向郑损身旁,高高抬起右拳,做势要打郑损。
“你想要干什么!”
“啪!”
只见全绩以拳化掌重重的拍打在郑损肩头,将其拉到自己身侧,小声说道:“郑损,真以为本将不敢杀你吗?你比之济王又如何?这就是本将给你的台阶,你最好乖乖接下。”
全绩的威胁让郑损瘫软在地,久久不能话语。
而后全绩一散怒气,化作笑脸走向郑损的家眷,轻声问郑家幼子:“还记得叔父刚才教你的诗吗?”
“记得记得,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汉末曹植写的。”幼子高声回应,转头笑看一众亲朋,似有炫耀之意,而郑家亲朋皆作低首,面色羞红。
“很好,把它记下来,以后莫要学你父亲。”全绩说罢又对郑损妇人一拜:“嫂夫人,小弟派人送你们回府吧。”
同日,川蜀制置司衙门贴出公告,制置使郑损身患重疾卧床不起,需要在府静养,川蜀一切事务由北凉经略使全绩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