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舍得一身剐(1 / 2)

全绩寻柳炳文无望,又去找申洋。申洋的态度稍好些,让全绩入了主簿院,二者会于正堂。

“冶功,临城里之事就到此为止吧,你抓捕贺英豪立了大功,州府必有重赏,入州府为吏也不在话下。”申洋表现的也是一脸失落,他可花大力气拉下何书元一人,但无法与整个绍兴官场作对,毕竟申洋的底子也不干净,再查下去检举他的人可不在少数。

“主簿,绩不为州府厚看,贺英豪的账目你我皆有备,此时拦下丁也峰,将贺英豪押送至老知府处,事情仍有转机啊。”全绩知道申洋为此事也付出了不少,他不信申洋可随手放任。

“冶功,有些事真不是秉公二字可以处理的,一入官场,左右牵扯,某即便有此心,也无力啊。”

申洋也曾想过拼一把,但热血过后是无尽的后怕,他寒窗十余年博了一份功名,真不敢因一时风头,断送一世前程。

“绩明白了,告辞。”

全绩不再多言,以申洋的态度来看,他说再多都无用了。

继,全绩返回押司院,全有德见状上前安慰全绩:“五郎,官长之事非我等吏员所及,且放宽心,毕竟你还有一份擒贺杰的功劳。”

“父亲真以为绩喜这功劳?”全绩在旁人面前作佯装,但在父亲面前直言说厌恶:“烂根不除,锈而渐大,这家国何为乎?”

全有德第一次见全绩如此愤慨,与平素判若两人,全有德此刻也明白了全绩的决心:“五郎,要不为父去寻你舅父,看一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全有德自然是以儿子第一位,这押司之职当不当也无妨,最起码他要给儿子表出正面榜样,全力支持他,不计后果。

“舅父言轻,起不了大作为。”全绩说话间双拳攥紧,目色决绝:“父亲,绩要携账目去一趟卧龙山。”

柳炳文怕,申洋惧,但全绩没什么好忌惮,一个主理押司而己,不引清流入泉,这浊水永沉泥沙,全绩愿做一试。

“为父陪你去。”全有德也被全绩的信念所感染。

“绩一人去即可,父亲且留在衙中吧。”全绩当即拒绝,以布包好账目,大步出门。

全有德望着全绩的背影,神情略显担忧,他知道儿子现在要做一件置身死于度外的事情,一个押司想扳倒会稽官场众人,听起来都可笑,那做的人又该怀何等心情呢?

午时左右,州府衙门前。

“汝是何人?”小吏拦门寻问。

“会稽押司全绩,有事求见汪使君。”全绩笔直立在台阶前,今日的他不失气节。

“等着。”小吏入门通禀。

一刻左右,小吏引全绩入正堂,终见知府汪纲。

“拜见使君。”

“全押司,你寻本府所为何事?”汪纲坐于堂上高台,整个人的气势与平素大有差异,威严且肃穆。

“回使君,绩来州府有一事请教使君。”全绩持礼开口,做的妥当。

“讲。”汪纲现在看全绩又与以前大不相同,全绩与汪沁情意渐热,这小子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孙女婿,汪纲自然要对他更严肃些,更苛刻些。

“敢问使君,林木已朽,是伐之而后植,还是任其败烂,延祸其他健木?”全绩拱手再问。

“噢,自是要伐之以绝后患,但你一蒿草为何管腐木之事?”汪纲瞬时便明白了,全绩今日是来越级告状的。

“满林皆朽木,无一出头鸟,绩本蒿草,也乞愿林中肃清,还一朗朗乾坤。”全绩在赌汪纲的品行,他相信老知府是个秉公人儿。

“满林?你可有实证?”汪纲对贺英豪的事只是有所关注,他的为政重心还是在海防上,如今全绩给他带来了这个重大线索,让汪纲不得不重新审视整个事件。

“使君,请看。”

全绩将账目递至案上,这也是全绩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向望的是一个清正廉明的官场,一个天下为公的官场,若让他与之同流合污,保持静默,全绩万般做不到。

汪纲打开账目卷宗一一细观,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这些人都是平素将家国天下挂在嘴边的实权者,但一卷黄纸,潦草几字便把他们打回了原形。

“贺英豪人呢?”许久汪纲合上账目,满脸愤慨的问道。

“被何通判提来了州衙。”全绩不特指某一人的行径,也不想针对谁,白纸黑字,证人证言一一俱在,只看汪纲是不是一个表里如一的贤者。

“好,此事本府去即日处置,你且先回去吧。”汪纲双目微闭,思虑如何妥善行事。

“使君,若有必要的话,绩愿为证人,临城里之事没有人比绩更清楚,这样使君行事也更为方便。”全绩毛遂自荐,做势斗争到底。

“回去吧,今日的事也不要向外人提起,等本府一切处理妥当,再寻你商议。”

全绩想破罐子破摔,汪纲绝不能这么做,也许是他在全绩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亦或全绩与汪沁的这层关系,汪纲绝不想断送全绩的前程。

“是,绩先行告退。”全绩做了该做之事,至于结果如何只能看天意了……

同日,汪纲亲自下令将贺杰、吴玉一众人提出州府大牢,送至别出关押,同时斥责了何书元的越权行为,仅仅半天时间,整个绍兴官场谣言四起,都想知道汪纲到底掌握了哪些证据。

翌日,柳炳文听从丁也峰的建议,罢免了全绩主理押司之位,将其打发到县府牢狱为节级。

又两日,胡壬杰又以牢狱伙食的疏漏将全绩再贬为牢卒子,而全有德也被降为了手分,秦义再次成为会稽的主理押司。

一月之内的连降并没有让全绩恼怒,反倒是日日高兴喜悦,这也说明了汪纲在大力整治绍兴官场,这些偏风压力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此日,全绩依旧值夜。

时见牢中长椅,全绩穿着一身卒衣,脚上打着裹布,肩上压着水火棍,与狱中同僚闲做交谈。

“五郎,我等要去夜市,你可同去?”狱卒对全绩还是较为尊敬,毕竟全绩是当过押司的人物。

“尔等去吧,某一人值夜便可。”全绩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即便不出错也有大把的人想要修理他,他哪敢擅离职守。

“好,那我等回来时给你带些吃食。”牢卒说罢,三五成群出了牢门。

全绩见状,倒了一碗凉茶汤,自饮闲思,他这一月的境遇就是一言难尽,口口声声叫他贤弟的柳知县与大力赞扬他的申主簿似乎都成了隐形人儿,整个县衙的主导变成了丁也峰与胡壬杰。

约过半个时辰,守门卒走入牢中:“五郎,有人寻你。”

“好,那咱俩换个位置,某去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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